幻惑岛的病态乌托邦——读江户川乱步《帕诺拉马岛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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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星出版社的乱步作品集,这一次读的是《帕诺拉马岛奇谈》和《湖畔亭事件》的合集:

闲暇时间曾经读过乱步的《幻影城主》,他提到过关于侦探小说的各种诡计,可以说都是套路,而这第一篇《帕诺拉马岛奇谈》就是典型的两人分饰一角的套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双胞胎”诡计,这里要打一个引号。
帕诺拉马岛奇谈
冲之岛位于 T 市,是一处十分荒僻的岛屿,本是有钱人菰田家的产业。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突然岛上开始大兴土木,数不清的工人登上了岛屿,数不清的建筑材料运到了岛上,但是由于岛屿周边建设了高高的围墙,外人完全无法窥测岛上正在建设着什么,只是听说菰田的当家本来患有疾病,不到 40 岁就去世,但几天之后竟然奇迹般复生,之后便莫名其妙地开始挥霍家产。
看到这里,熟悉乱步或者 20 世纪初侦探小说的读者已经能从套路中对上号了,大概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至于“死而复生”,素材应来自于爱伦·坡的文章《活埋》或者相关小说如《厄舍府的倒塌》、《丽姬娅》,
不过不久后岛上的建设就莫名其妙地停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破败不堪,只留着岛上的残垣断壁。

话锋一转,讲到一名住在东京的青年,名叫人见广介。
替身
虽然30多岁了,虽然是大学毕业,但是还是没有正式工作,收入也不固定,成天游手好闲。
不过他的脑袋并没有闲着,总在设想着自己的理想国,可以说彻头彻尾是一个空想家。他还说如果他有家财万贯的话,就一定会建造一个梦想的人间乐园。这里是后续故事的铺垫,只有主人公拥有这样的特质才会引出后面的稀奇古怪的故事。
在乱步的作品当中,只要提到有颓废的青年,几乎都可以联想到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且在这里他又提到了爱伦·坡的一部作品《阿恩海姆乐园》。
如果这篇小说不署名的话,熟悉乱步的话,也会猜出是他的作品。
虽然人见广介一穷二白,但是幸运马上就要落到他的头上。有一天人见广介的同学告诉他,说他的“哥哥”死了。当然了,这里的哥哥其实是指另一个人,就是菰田家的当家菰田源三郎。原来人见广介和菰田源三郎是大学同学,他们不但长得非常非常相似,而且声音也几乎一样。因此,大家都把他们当作双胞胎。
人见广介不但知道菰田源三郎很富有,而且还无父无母。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人见广介的脑海中萌生——是的,他打算冒充“复活”的菰田源三郎。
这种想法并非天方夜谭,首先菰田所患癫痫是公认的可能引起假死的疾病,其次菰田这种上流阶级相比火葬更倾向于土葬,再者菰田也没有很多亲近的人。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菰田的妻子千代,因为她必定了解菰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不过相比于巨大的收益——菰田的千万家产,这种风险是可以冒的。时不我待,实施计划不可能等太久,因为菰田不可能假死太长时间。
首先,人见广介需要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行的做法就是公开自杀。他先是购买了一张汽船的船票,然后在汽船行驶过程中跳下船,并故意留在船上一些能证明其身份的物品。

人见广介游泳上岸后乔装打扮去了一间旅馆休息,第二天就看见报纸上刊登了他自杀的消息。就这样,他成功将自己从世上抹杀。接下来,他买了一张去 T 市的火车票。
趁夜,他摸到了菰田的墓地,并从附近的农户家里偷到了一把铁锹。他要让菰田在清晨时复活,就必须立即清理掉墓中的尸体,并伪造出一种从内向外爬出的痕迹。
人见广介很快挖到了菰田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他需要强忍着恶心把尸体移走。这里的描写很是惊悚,人真是能为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做出任意疯狂的事。
尸体放在哪里呢,最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就是另一处墓穴,于是人见广介就挖开了旁边一处墓穴,将尸体放了进去。
爱艺奇出品的电视剧《风中的火焰》就有同样的剧情:梅苇开枪击中刘白父亲后,就伙同同学雷富贵一起将其“尸体”埋到了附近的一处孤坟中。
人见广介干完这些后,又匆匆买个剃刀给自己理了头发,因为他发现菰田下葬时就剃光了头发,再换上和菰田一样的着装。接下来,就是等着被人发现了。
由于他干了一夜的活,疲惫至极,刚好反应了菰田死而复生后的虚弱感。很快一帮小孩就发现了他,并且通知了大人。菰田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他就被接回了菰田的家中。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人见广介都没有说话,名义上是复生后正在恢复期,实际上他正通过感官来熟悉这个新家。果然大家都没有发现异常,包括菰田家的家庭医生。当然最大威胁仍然来自于菰田的遗孀千代。人见广介只能尽可能少地接触她。

等身体恢复好之后(实际上是他已经熟悉了环境,并有有信心与周边的人打交道而不露马脚),人见广介开始盘点菰田家的各项资产。这项工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可见菰田家的资产之巨。
创造理想国
盘点完成之后,人见广介先卖掉了股票,并逐步变卖菰田家的财产,着手建设他心中的理想国。他雇佣了数不胜数的画家,雕刻家、建筑师、土木技师、园林建造师到他在家里进行一项史无前例的设计工作,并且派出众多采购人员购买了大量的树木、花卉、石材、玻璃、水泥和铁材等建筑用品。
简直就是乌鸡国国王。
接着人见广介选中了一处理想中的地点,就是冲之岛。接着所有人都搬到了岛上开始工作,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女人。
毫无疑问,这项工作一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比如菰田家的亲属和各项事业的投资者。不过这些冲突并不难解决,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毫无疑问,完成他心中的理想国,除了建筑费用之外,一定还需要耗费比预想中更多的资产。
不过,最大的危险仍然是菰田的妻子千代,人见广介千方百计疏远她,这就造成了千代的痛苦,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然事实上是什么都没做错。
这一天,这一项硕大的工程要接近尾声了,人见广介举办了一场小酒宴,大家热热闹闹的折腾到了半夜十二点。人见广介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他七点就醒了。他来到了千代的起居室,但却看见千代神色异常,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千代拒绝了沟通,人见广介终于知道他露馅儿了,他终于被千代发现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第四天,人见广介决定杀掉千代,为了保护他的理想国。
他找了一个散心的理由,带千代登上了冲之岛。接下来就是人见广介带千代参观未完工的理想国,涉及大量的关于异彩纷呈景象的描述,夹杂着人见广介对是否杀害千代的纠结心理。
岛屿的中央矗立着水晶宫殿,穹顶镶嵌会随情绪变色的棱镜,折射出扭曲的光影。宫殿左侧延伸出”人偶回廊”,数百具机械人偶在齿轮声中跳着永恒的华尔兹;右侧的”镜之庭”里,千万面镜子相互映照,形成无限延伸的虚像迷宫。地下深处藏着”标本陈列室”,畸形生物标本在幽蓝液体中漂浮,与墙上的解剖图谱构成病态交响曲。岛屿北端耸立着纯白钟楼,每到子夜便奏响变调的安魂曲,而南岸的荧光沙滩则用磷光沙勾勒出骷髅图腾。这些场景通过布满血色藤蔓的隧道相连,最终汇聚于宫殿地心的”梦魇引擎”——这台喷吐紫色雾气的机械怪物,正将整个岛屿转化为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狂欢。

最终,千代终于摊牌了,她直接了当告诉人见广介他根本不是菰田源三郎。人见广介当然不意外,他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他的阴谋概略。之后,他还是没忍住,掐死了千代。
这一切是保密的,没人知道,至少对外人来说,千代再也没有正面示人过,主人也没有出过岛。
真相大白
不过故事还没有完,有一天人见广介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上前去与之攀谈,那人说他叫北见小五郎,是一名文学家(毫无疑问,人见广建设想中的理想国有各种各样的人)。他说他之前读过的一篇小说里,有着和这个理想国类似的场景。
人见广介于是问他是哪一部小说。那人回答道正是人见广介写的一部叫做《RA的故事》的短篇小说。人见广介听到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但是仍然能够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他似乎忘了有这么一部小说,应该是很久以前投递给杂志社,但并没有被采用的稿子。按理来说并没有出版,不可能有人有这本书。
接下来北站小五郎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你根本不是菰田源三郎。因为这个岛屿上的场景和那部小说描述的完全一样,如果不是这部小说的作者根本不可能设计出和这个岛屿一模一样的场景。
当然人见广介咬死不承认。北站小五郎继续说,他是菰田源三郎的妹妹家派遣来的一名侦探,来调查人见广介。
北见小五郎之所以能做出这些话,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人见广介的罪行。因为他在一片水泥墙上发现了一根头发。按照《RA的故事》小说里的描述,他猜想到了这堵墙中可能隐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菰田源三郎的妻子,也是人见广介的最大障碍——千代。
说完北见小五郎竟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尖头的大铁锤,使劲儿朝着有头发的那堵墙砸了几下,很快就发现了流淌着鲜血的千代尸体。
人见广介不再辩驳。几分钟之后,正当北见小五郎在温泉中泡澡的时候,理想国的中央炸出一朵朵绝美绚烂的烟花。接着人们的身上竟然出现的点点红色飞沫。
原来是人见广介竟然把自己变成了烟花,在他创造的帕诺拉马国中化成一朵绚丽的烟火。
总结
毫无疑问,人见广介的理想国是乱步狂乱心绪的投影。在 20 世纪 20 年代,正是乱步的创作高峰期,但也伴随着人生和社会的动荡。这一切都让当时的乱步幻想一种完美的乌托邦。在这篇作品的文字描述中,这种理想国除了景象的多姿多彩和变幻莫测,还夹杂着大量难以描述的物化人描写,成百上千的女人不仅仅是工作人员,还是景象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终的结局也代表着这种疯狂的理想国是难以为继的,不仅仅是财力上的,也是法理上的。

后记:标题中的帕诺拉马是什么呢?它是一种展览装置,在半球形圆顶内画上背景画,再在背景画前面放上大小不一的人偶及模型。利用透视原理,让观赏者看到类似眺望户外的辽阔风景时才能看到的景象。类似的装置在乱步的《带着贴画去旅行》中也有提及,或者与中国清末民初市井中的“西洋镜”也有一些关系。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 AI 生成)
女友惨死开启的尘封孤岛疑案——读江户川乱步《孤岛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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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与建设出版社的江户川乱步作品我买了四本,这一次读的是单本长篇小说《孤岛之鬼》:

这部小说写于 1929-1930 年,所以还算是乱步的巅峰期作品,里面对于悬念的铺垫符合主流悬疑小说的水准。而且还融入了许多乱步的特征元素,比如同性恋、双胞胎、迷宫等等。
木崎之死
故事一开始,先铺垫了两个悬念:一是主人公“我”未到而立之年,但头发已经花白;二是“我”的妻子身上有一道巨大的伤疤。
要解释这两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从“我”当年的初恋女友木崎初代说起。
“我”叫蓑浦,在 25 岁时,曾经在一家公司上班,结识了当年刚刚 18 岁的实习打字员木崎初代,后来两人逐渐发展成为男女朋友。
在交往过程中,木崎讲过她和现在的母亲并非有亲缘关系,在她儿时的记忆里,有一幅海边的画面,在半山腰上有一幢白色的大型仓库。她现在手里还有一本族谱,上面有“樋口”这个姓氏。这些都进一步补充了这篇故事的疑点。
正当二人准备订婚时,忽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他叫储户道雄,忽然托人向木崎初代的母亲求亲。
令人称奇的是,“我”和储户道雄既非仇敌也非陌生人,事实上二人之前在租住地相识,成为了朋友,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储户道雄对“我”的情感有些“基”的意味,不过“我”完全给拒绝了。
如今,储户道雄忽然向“我”的女友求婚,显然肯定不是巧合,很有可能是他因为嫉妒,从而有意破坏。
即便储户道雄在各方面都优于“我”,但是木崎初代并未变心,这也导致了她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紧张。木崎初代还透露出了最近的一件怪事,就是她几次看到她家附近有一个佝偻驼背的老人。
在这之后,故事情节急转而下。虽然以上这些事件看似无关,但却出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特别是让“我”极度悲伤的事情,那就是木崎初代在一天夜里被杀了。
头一天晚上“我”还带着木崎出去吃饭,第二天她的母亲就发现她的心脏上被插入了一把小刀。此外还遗失了木崎的薪水袋和一罐巧克力——这罐巧克力本来是前一晚“我”买给她的。

这件命案的离奇之处在于,整间房屋可以说是一间密室,所有出口都只能从内部打开,因此木崎初代的母亲自然而然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深山木幸吉
木崎死后,“我”数日未上班。等到火化那一日,“我”来到火葬场,亲眼看着她的母亲(显然已经被警察证实了清白)在捡拾骨灰残渣。“我”忽然抓起了一把灰烬,跑到旷野之处,一口吞了进去。
确实无法理解日本人的变态文化。
虽然极度悲伤,但“我”还是冷静下来,认为第一要务是找到杀害木崎的凶手,“我”想到了一个人——侦探深山木幸吉。
深山木幸吉 40 多岁,算是“我”为数不同的朋友之一。乱步对深山木幸吉的描述,大概相当于明智小五郎,只不过短命得多。
当“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他之后,随即他便要求去现场看看。在木崎的家里,“我”和深山木还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储户道雄,而且听人说,最近他已经来这里三次了。
在深山木探查完现场后,他给了“我”一个词:景泰蓝花瓶。这很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说让“我”等他五天。
既然事情已经委托给深山木了,“我”便强撑着开始上班,但是心思还是在景泰蓝花瓶这个线索上。忽然,“我”想起了与之相关的线索。木崎家的邻居就是一家二手商店,里面就陈列着两个景泰蓝花瓶。

一下班,“我”就前去询问消息,但这两个花瓶已经卖掉了,一个就是在木崎被杀的当日,另一个前两天卖掉了。通过描述人物的长相,我得知,第二个花瓶正是储户道雄买走的。
到了和深山木幸吉的约定之日,“我”来到了他家。他显得很沮丧,他说已经大概找到了木崎之死的秘密,并提到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东西。他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让他把那件东西寄出去,否则就会在当天中午杀死他。但事实上深山木把东西寄给了“我”。
中午时分,深山木带着“我”前往海滨浴场,在沙滩上和四个不到 10 岁的小孩玩起了沙子。时间一步步靠近中午 12 点。正常来说,凶手不可能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个人,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过了 12 点,深山木埋在沙子下的胸口上,赫然插了一把小刀——他已经死了。

准点作案是很多侦探故事中凸显悬疑性的惯用手法。漫画柯南的故事中有许多类似的案例。
值得注意的是,在慌乱的沙滩上,“我”似乎看到了储户道雄的身影。
神秘的笔记本
之后“我”回到家里,收到了深山木幸吉生前寄给我的那件东西,原来是一件普通的石膏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身上发生过两件小事,一是“我”的房间似乎有人偷偷潜入并翻动过,第二是有一日“我”偶遇储户道雄从一家马戏团中走出来。
储户道雄身上有许多疑点值得“我”怀疑,他曾经多次去过木崎初代的家中,并买走了隔壁二手商店的一个花瓶。后来他还出现在深山木幸吉被杀的现场。于是,“我”决定开始接近储户。
这一天,“我”来到储户的家附近,无意中撞见了一个奇怪的人进入他家中后就不见了。那个人是一个极度驼背的老人。“我”见到储户后也没有见外,直接将心中的疑虑道了出来。
储户道雄解释他并非是杀害木崎初代或者深山木幸吉的凶手。储户由于向木崎求婚,深感对“我”有愧,因此除了医生的本职之外,他还作为一名侦探,正在调查此案。
于是,他向“我”讲述了他目前的结论,这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推导。
他从木崎初代家的密室讲起,说到由于日本建筑的特点,邻居之间在阁楼和地板下其实是通着的,并非严格的密室。从案发当天一大早被立即买走的景泰蓝花瓶可以大胆猜测,凶手可能从二手商店潜入木崎家,作案后又返回,藏在那个花瓶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撤离了现场。
但是那个花瓶根本藏不下一个成年人,那凶手就有可能是一个儿童。况且,那天中午杀死深山木幸吉的现场,与之有密切接触的只有四名儿童。
凶手是儿童的推理也印证了木崎被杀现场遗失的巧克力罐子,可能是儿童受不了巧克力的诱惑。
以上说法合情合理,不过要说一名 10 岁左右的儿童藏在那个花瓶中,仍然不可能,花瓶太小了。储户听说有一种训练手法能够将儿童的身体变得异常柔软,而马戏团当中就有这样的案例。因此储户才会去马戏团打探消息,并且带走了一名这样的儿童,这时正在储户的家中受邀做客。
这名 12 岁的杂技演员叫友之助,营养不良,智力低下,沟通都有困难。不过“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日在深山木幸吉旁边玩耍的四名儿童之一。储户利用巧克力引诱他,证实了他确实有能力藏在那个景泰蓝花瓶中,而且还套出了他杀害木崎初代和深山木幸吉的隐情。
友之助还提到了一个叫做“阿爸”的人,他非常害怕他。正当二人想进一步询问关于这个“阿爸”的事情时,一声巨响,友之助应声倒地而亡——有人开枪杀死了他!
“我”自然而然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那位步履蹒跚的驼背老人,不过即便警察来了,也没有找到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
之后“我”与储户的交谈中提到了深山木寄给“我”的那件神秘东西,二人研究一通后,发现石膏像本身没有任何意义,有用的东西藏在了它的内部。
储户打碎了石膏像,果然有东西,一件是之前木崎初代的族谱,另一件是一个记事本。

在族谱中,二人发现了一段似乎是藏宝谜语的文字,很有可能有人为了宝藏不惜各种手段来拿到这本族谱,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地扑了个空。
至于那本笔记本,则承载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写笔记的似乎是一个叫做小秀的女孩子,根据她的描述,她从小就被关在一间不大的仓房内,与她打交道的都是各种残疾人。她没有受到正规教育,只能通过三本书来学习知识。她所居住的地方,和之前木崎初代的描述很相似。
最离奇之处在于,似乎小秀与一个叫做小吉的男孩组成了连体人,他们的臀部相连。从外观上来看,他们就是一个双头八足的怪物。
小秀的笔记中透露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对自己身世的厌恶,在最后提到了窗外有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
“我”和储户道雄联想到这名男子很可能就是深山木幸吉,毕竟最后就是深山木拿到了这本笔记。而且小秀在笔记中还提到了一个叫做“阿爸”的人,与友之助提到了人有相同的名字,猜测此人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储户看完笔记之后,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以至于立即中断了工作。翌日,“我”再次去拜访他,他向“我”讲述了另一个故事。
储户的家
原来,储户道雄生在一个奇怪的家庭,所有成员都是残疾人,父母都是面目狰狞的怪人,甚至是不是储户的亲生父母,也不得而知。
储户长大之后,提出了想去外面读书的愿望,父亲竟然满足了他,不过有几个条件,包括考上大学之前不得返家,大学要学习医学,否则就中断学费。
储户只好答应他。不单单是因为极度奇怪的家庭环境,还包括所谓母亲对其施加的不耻行径,这也是导致储户异常性取向的原因。
那本笔记本描述的环境,正是储户道雄生活了 13 年的家 !由此可知,木崎、小秀与储户一定有着紧密的家族关系。之前储户向木崎求婚,正是受到了父亲的指使,很有可能是为了族谱中的宝藏秘密。
于是,储户决定回家一趟,“我”也决定跟随。出发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我”曾经把那本族谱藏在了与储户谈话那间房的房梁上,但是再找已经不见了。
二人辗转多日才抵达那个叫做“岩屋岛”的地方。在搭载二人的小船靠近小岛时,路过了一处巨大的崖边洞穴,据船主说这里有魔鬼作祟,经常有人命丧于此。

二人登岛后,看到远处有一位老人在凝视他们。以上都是伏笔。
二人顺利见到了储户的父母,果然父亲丈五郎对储户的返家进行了斥责。即便如此,二人还是在家里住下了。第二日,“我”就见到了那本笔记的作者——小秀。小秀和小吉扒在窗口,注视着“我”。只第一面,“我”就被小秀清秀的面容所吸引。几次见面后,“我”决定将其解救出来。
几日后,“我”在附近偶遇到了几天前上岸时看到的那位老人。原来他叫德叔,曾经给储户家打过工,甚至抱过小时候的储户道雄。老人透露出对储户父母的厌恶,说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十年前有一位据称是丈五郎兄弟的人来到这个小岛,几天后就被发现死在了那个洞窟里,怀疑就是丈五郎所为。
等到“我”再一次来到小秀被囚禁的仓库边,竟然发现里面出现了一张本不应该出现的脸——储户道雄。他通过纸条告诉“我”他已经被父亲监禁,让“我”赶紧逃出去。
“我”虽然立马回去收拾东西,但却没打算离开。丈五郎赶走“我”时,让一位仆人送走“我”。而后,那位仆人竟然将“我”交给了那位叫德叔的老人。
德叔原本就与丈五郎不合,在听到了“我”的遭遇后,便决定帮忙。他的儿子与“我”身材相仿,于是换上“我”的衣服,假装将“我”划船带走,而“我”正在德叔的屋子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不过,“我”却意外地看到丈五郎站在悬崖边上,看准德叔的船,将一块大石头推下。那里正是相传吃人的洞窟附近。看来,丈五郎想杀人灭口,便一石二鸟,利用洞窟的迷信故意造成意外事故,除掉了“我”,以及知道其家族秘密的德叔。
德叔父子二人的意外丧命,更加坚定了“我”要将丈五郎绳之以法的决心。好在这时候,他并不知道“我”非但没有死,而且还在岛上。
“我”白天潜伏在德叔的小屋里(丈五郎竟然没有来探查,至少应该知道德叔的儿子还在这里),晚上偷偷溜出去。有一次,“我”偶然发现丈五郎在房顶揭开了几片瓦片,联想到丈五郎大概率已经拿到了那本族谱,也许已经破译了上面的藏宝密码,他可能正在寻宝。
“我”悄悄地与被囚禁中的储户取得了联系,并告知了丈五郎谋害德叔父子的事情。储户很纠结,虽然丈五郎是他的父亲,但是也不能够容忍如此恶劣行径。最后还是决定,与“我”共同策划对丈五郎一家进行反击。
机会来了,几位身强力壮的仆人出岛好几天,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二人轻而易举就“造反”成功,丈五郎夫妇被关了起来,几位残疾人,包括小秀和小吉都被释放了出来,显得异常兴奋。
深入险境
接下来,“我”和储户开始了寻宝活动。根据族谱上的谜语,几经曲折后最终将宝藏位置定位到一口枯井。
枯井侧壁有一个洞口,二人准备了蜡烛绳索一类的工具,钻了进去。这是一处天然洞穴,内部岔路极多,二人不得不用绳子来记录来时的路线,以免迷路。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困了,因为发现绳子松松垮垮的——有人在上面把绳子剪断了!好熟悉的味道,从现在开始,悬疑小说已经开始有了探险的味道。
而这时,二人发现了一个更加棘手和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洞中出现了水——洞穴和海水是相连的,而且似乎水位在不断地上涨,这说明外面涨潮了!
海水很快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二人被困在了一处气穴中。水慢慢地涨到了他们的脖颈处,就在他们等死之际,发现水不再上涨,这说明残存的空气顶住了水压。不久后,随着潮水退去,水位开始下降,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刚才的潮水把二人身上的所有引火之物都打湿了,现在他们只能身处漆黑之中不断摸索。
他们尝试一种贴边走的方法,大概原理是。无论洞穴岔路多么复杂,只要有洞口,一侧洞壁就不能形成一个闭环。那么只要一直触摸一侧的墙壁,即便会走很多冤枉路,最终仍然会经过出口处。
不过,尝试了几次,储户发现并不奏效,每隔一段时间总会触摸到相似的墙壁,这说明他们一直在绕圈子。二人已经无力在探索了,只好坐下来等待宿命的安排。
就在这时,储户听到了什么声音,一喊之下,竟然有人声回应。经过确认,竟然是德叔!
德叔不是被丈五郎推下的石块砸死了吗?原来船翻了之后,德叔没有死,而是奋力游上了岸,进入了那个传说吃人的洞窟,一路到此。
原来,这口枯井之下竟然连通着那个可怕的崖边洞窟。德叔还教二人吃螃蟹充饥——洞穴里到处都是从海里爬上来的螃蟹。
有东西吃就有力量,这样才能保存逃生的体力。在这个间隙,德叔道出了一个尘封的故事。
原来,丈五郎的家原先属于樋口一家,主人叫万兵卫。在 1866 年,他和一个丑陋的残疾女佣生了一个儿子,叫海二,也是一个丑陋的驼子。母子二人被赶了出去。
1877 年,万兵卫与正室妻子的孩子春雄,迎娶了岛外的姑娘琴平梅野。
1879 年,春雄和梅野生下了女儿春代,很快春雄病逝。
1887 年,海二以储户丈五郎之名返回岛上,霸占了樋口的家。梅野带着春代逃回了娘家。
1890 年,丈五郎找了一个丑陋的驼子女人结婚。
1892 年,丈五郎夫妻生下了一个孩子,也是一个驼子。同年,他不知从哪里拐来了道雄。
1900 年,春代结婚。
1905 年,春代生下大女儿初代,即之后的木崎初代。
1907 年,春代生下了二女儿阿绿。同年她的丈夫去世。春代无依无靠,只能跟着母亲梅野的关系回到了岩屋岛,借住在丈五郎家中。这就是木崎初代回忆中经常提到的画面,即在海边照看一个婴孩——正是她的妹妹阿绿。
1908 年,春代带着初代出逃,但是阿绿没有带走。
后来,春代来到大阪,由于无力抚养而抛弃了初代,她被木崎夫妻领养而去。但阿绿却寄养在了丈五郎家中。
可见,初代是樋口家的正统继承人。她之前所持有的家族谱正是她自己的。
但阿绿呢?其实阿绿就是小秀。因为丈五郎记恨正常人,因此才各种尝试制造出残疾人。他把阿绿和小吉以外科手术的方式连接到了一起,这是何等地变态!
而丈五郎当年想资助储户去学习医学,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想利用他制造更多残疾人。
逃生出天
了解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三人开始了逃生。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被剪断的绳子,并且意外地听到了丈五郎在唱歌。
原来,丈五郎不知怎么从被监禁的房间里逃了出来。并且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口枯井。他剪断了绳子,意图让储户和“我”困死在地下世界。
然后,阴差阳错,丈五郎找到了那笔宝藏,他此时正站在宝藏上唱歌,浑然不理在场的其他人——宝藏让他发疯了。

这之后,在储户的提醒下,“我”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原来是底下世界的一遭,让“我”在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这也呼应了本故事一开始的一处铺垫。
最终的结局是,储户将阿绿(也就是小秀)和小吉分开了。“我”娶了阿绿,这也解释了故事一开头为什么“我”妻子身上有一道伤疤。阿绿继承了那一笔宝藏,“我”用那一笔钱盖了一间宅院,用于收养那些残疾人。还盖了一间整形外科医院,竭尽全力帮助残疾人恢复正常生活。
“我”还把初代的养母接了过来养老。虽然初代已死,但是她的亲妹妹继续充当着她原本的角色。
后来,正当“我”想邀请储户来做外科医院的院长时,他却忽然病逝。好在在这之前,他已经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至于当初深山木幸吉为什么能找到岩屋岛,带回阿绿的笔记,那是因为他曾经认识过春代,也就是阿绿和初代的母亲。
总结
《孤岛之鬼》这篇故事中的悬念设定技巧,即便放在今天也不过时。其中对人物的刻画也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储户对“我”来说,是亲密的朋友,但也包含着异于常人的情感因素。丈五郎的一生是悲剧的,他虽然做出如此有悖伦理的恶行,但他同时也是一名因天生身体残缺而被歧视的受害者。
这篇 16.5 万字的小说很适合来改编成电影,里面包含了足够多的引人入胜的悬念。最后,我来画一张能描绘故事中人物关系的图谱: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 AI 生成)
心灵的迷雾,悬疑的盛宴——读《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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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对悬念小说的热情,购得一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4年版的《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这本书很厚,大概56万字,耗费了我相当长的时间读完。不是因为字数多,而是因为阅读起来越来越感到煎熬。

按理说如此大师的作品应该很能引人入胜。不错,有人说,希区柯克的故事充满了离奇曲折的意外和对人生的深刻理解。我深表同意,只是大多数人不愿意接受一些残酷的现实罢了。
希区柯克的故事,确实充满了反转和意外,甚至有些炫技的意味,往往在故事的最后才揭开谜底,让人感到恍然大悟,个别则隐晦得不能让读者一眼看清真相。
但是真正让我感到印象深刻的是,希区柯克的故事充满了夫妻之间的阴谋和背叛,比如妻子为了财产不惜设计害死丈夫,丈夫为了其他女人想方设法杀死妻子,似乎他们的所有智力都用来计划如何不露破绽地要了对方的命。
虽然有悖论理,但是也许只有身临其境的当事人才有发言权,此处不做过多揣测和评论。本书的故事多达63个,我特意节选其中的一部分能体现上述特征的来介绍这部故事集,让大家对希区柯克的故事风格有一个大概了解。
刀口脱险
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我”开车在路上行驶,前方遇到了警察设置的盘查路障。车后座坐着一位青年,手持一把猎刀,正抵在“我”的肋骨上,警告我不要声张。显然,“我”正在被一名歹徒挟持。

警察道出了盘查的缘由,原来是附近BC镇上的一名钻石推销员被抢劫了,他的车也被劫匪抢走了。不过很快警察就发现那辆车被遗弃在一片小树林中,因此推断劫匪可能会拦路抢别的车。
显然“我”身后的那名青年很符合劫匪的特征。“我”趁着说话的工夫,突然发力打开门滚了下去,并向警察求救。后座那名青年从车上跳了下去,还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猎刀,警察开枪打死了他。
等到一切处理停当,“我”摸了摸腰间的钻石,回忆刚才抢劫推销员的事。还好半路上杀出这么一个蠢货,替“我”背了锅。
原来,“我”才是那个劫匪!
这个故事只是一道开胃菜,大家应该可以感受到希区柯克的这种悬疑电影式的意外设计。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开启夫妻相残模式。
阳台下的玫瑰花
华伦太太是个老女人,不过她非常富有。华伦在外面有了情人凯琳。为了和凯琳在一起,华伦在计划着如何将他的太太干掉。
他们家的阳台下长出来一株玫瑰花,华伦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晚上他会将太太带到阳台边上,去俯看那株玫瑰花,然后将她推下去,对外宣称是因为她为了看玫瑰花而将身子探出去太多而导致的意外。
中午时分,华伦太太要出去上舞蹈课,华伦开玩笑说你会不会爱上了舞蹈课老师,华伦太太道出了第一次遇见华伦时送给他金表的事情。

画面一转,正当华伦向凯琳讲述他的谋杀计划时,华伦太太正在跟舞蹈老师比克缠绵在舞池中,是的,华伦说对了,华伦太太又使用了之前的伎俩,以送手表的方式把比克吸引住了。
晚上,华伦买来一个二手的钻石发夹——太太看钱看得很紧,他没有足够的钱买新的。他要将这个发夹作为礼物送给太太,以完成他的计划。
他们一同来到阳台,探出身去,忽然一声惊恐的哭叫声,一个人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镜头出现在房间内,一个人正坐着房间内哭泣,不是华伦,而是华伦太太。
也就是说,夫妻二人互相蓄谋杀死对方,只不过华伦太太抢先一步。读者可以想象华伦太太的前任丈夫的下场。
为爱犬下葬
约瑟夫经营着一家宠物公园,包括一座公墓。这一天,兰克夫妇来为他们的爱犬巴克举行葬礼。通过约瑟夫的视角,明显兰克心不在焉,漠不关心,而他的太太神情沮丧,对于巴克的死表现的极其不舍。
在支付了五十元费用后,兰克夫妇上了车。这时,通过兰克太太之口,我们知道巴克虽然已经11岁了,但是死因很可能是中毒。
两个星期后,兰克太太又来到了宠物公园,和约瑟夫攀谈了起来。约瑟夫曾经有一个妻子,不过意外去世了。他们俩谈到了巴克的死因,显然兰克就是凶手,而且夫妻二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一些矛盾。
有一日,兰克太太又来到了约瑟夫这里,她是和丈夫吵架过后来的。她说兰克要移民欧洲,但是她不想去,她说兰克嫌弃她年老。
在兰克太太离开之前,她说想再养一条狗,而且是大狗。
又是两个星期后,兰克太太又来了,她说起了那条大狗的事情,它叫“国王”,又死掉了,还是想埋在约瑟夫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兰克太太带来了一个大箱子,约瑟夫帮她把箱子埋了。
从此以后,兰克太太经常来找约瑟夫聊天,每次都会为巴克献上一些花,但是却从来不理那只叫“国王”的大狗。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大狗,那是她的丈夫兰克。
这故事润色润色我觉得很适合拍一部电影。
自投罗网
布鲁·史通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贝蒂正在浴室走回来。房间里凌乱不堪,到处都是酒瓶酒罐,显然他们都是嗜酒如命的酒徒。
贝蒂要出去买咖啡,布鲁觉得在厨房自己煮就行了。不过贝蒂绝不是那种会下厨房的人,无论吃喝都要买现成的。
其实贝蒂并不是布鲁的妻子,看到她这个样子,布鲁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蕾丝。蕾丝总是会为他做一桌好菜。可惜二人感情依然破裂。蕾丝讨厌布鲁喝醉的样子,而布鲁觉得蕾丝对他太过冷淡。
昨晚,他们俩刚刚发生了一次争吵,于是布鲁就来到了贝蒂这过夜。布鲁越来越想念蕾丝,他想为昨晚的事道歉,因此走到了电话旁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他的女儿琳达,听她的语气,似乎很诧异。
布鲁让琳达转告蕾丝,晚上会在那家意大利餐厅等她。

布鲁穿好衣服,正当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个空酒瓶绊了个趔趄,撞倒了桌上的酒瓶,酒撒在了一张报纸上。
报纸上写着,警察正在全力通缉布鲁·史通,他是杀死妻子蕾丝的头号嫌疑人。
也就是说,布鲁全然忘记了昨晚的争吵中,已然将妻子杀死,今天还沉浸在美好的幻觉之中。造成这一切的,很可能就是酗酒过度,过度到失手杀妻,过度到忘记作案。
心罚
故事以晚上坐在门廊的一对夫妻之间的对话开始。男人叫乔治,女人叫琳达。通过对话得知,二人原本并非夫妻。琳达原本有一位叫汤姆的丈夫。
后来琳达出轨乔治,二人设计杀死了汤姆。他们今晚一直在回忆这件事情,并庆幸这件完美的谋杀案。

讲到这里,读者大多会先入为主地以为二人刚刚犯下此案。但话锋一转,琳达今年79岁,乔治81岁,那件谋杀案发生在50年前。
可见亏心事能伴随人一辈子。
恩爱的夫妻
玛丽和约翰经营着一家店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结婚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是最近,约翰在计划如何杀死玛丽,因为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莱蒂斯。
离婚不就好了吗?但是约翰不忍心将这一残忍的消息告诉玛丽,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他和莱蒂斯的地下情始终危机重重,一方面是很容易被熟人撞见,一方面莱蒂斯也着急要一个说法,不能一直偷偷摸摸。
但事实上,玛丽也爱上了一位顾客肯尼斯。有一天肯尼斯来到商店购买一个石头雕像,和玛丽熟络起来。往往在约翰出差的时候,二人会在店铺的里屋里约会,有一次还差点被一个熟悉的善于八卦的老妇人撞见。
因此肯尼斯也要求玛丽尽快和约翰摊牌,然后离婚。不过玛丽也是于心不忍,她很难想象约翰没有了她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更好的办法是杀死约翰。
有一日,约翰出差回来,玛丽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约翰接过了玛丽煮好的咖啡,心里还想着除掉她的办法。

这时候玛丽借故要去商店一趟,很久都没有回来。于是约翰跟了上去,发现黑暗中玛丽正坐在沙发上,旁边是高高的装着沉重雕像的货架。
约翰见机会难得,因此悄悄上去将雕像推了下来,正好砸在了玛丽的头上。
他回到餐厅,突然有一阵很浓的困意。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连给医生打电话都没来得及。
后来他们的朋友发现二人双双毙命,推测玛丽因意外去世,而丈夫约翰因为悲伤过度,在咖啡中掺入大量安眠药而自杀。他们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显然,在约翰动手前,玛丽已经先下手了,她去商店里坐着可能正是因为不忍看到约翰临死的惨状。
爱的代价
瓦特和妻子安娜正在喝杜松子酒。安娜已经人老珠黄了,瓦特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在犹豫了半天之后,瓦特终于摊牌了,他对安娜说他要离开这个家了,去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另一个女人名叫莉丝。安娜很不解瓦特为何这样做,因为莉丝比安娜还年老、还肥胖。
瓦特解释道,他这样做全因为他被莉丝的所作所为感动了。莉丝为了和瓦特在一起,竟然用砒霜谋杀了她的丈夫。瓦特感到受宠若惊。
安娜很伤心,泪水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黑色的沟痕。瓦特站在窗口静静地听着安娜的哭声。过了一会儿,瓦特转过身来,提议要和安娜喝最后一杯酒,然后他就要离开了。

喝完之后,瓦特上楼去拿他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下楼的时候,忽感一身眩晕,不得不坐在了楼梯上。安娜上来,用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告诉他,刚刚在他转身看向窗外的时候,她以哭声做掩护,往酒里撒入了一整盒安眠药。
安娜模仿了莉丝的行为,鱼死网破。
送狼入室
卡尔是一名财务专家,至少对外伪装的身份如此,他在四个星期前结识了身材魁梧的道尔丁。
这一次,在温泉乡村俱乐部的酒吧里,卡尔问了道尔丁一个奇怪的问题:假如他的太太突然去世了,他会不会感到高兴呢?
卡尔掌握了道尔丁的很多信息,比如他的妻子是一个富有的女人,他有一个情人叫瑞拉等等。
道尔丁被说动了,他们谈好了价钱,预付一半。卡尔向道尔丁要了一张他家里的户型图,并约定星期四晚上将所有仆人都支走,并且不要锁门。
到了这一夜,卡尔潜入了道尔丁的家,意外的是,他没有尝试杀害道尔丁太太,而是将家里的贵重物品洗劫一空。

是的,卡尔真实的身份不是杀手,而是一名盗贼,只不过他掌握了主人的秘密,从而让作案易如反掌。
离婚协议书
朱迪和丈夫哈里准备离婚,就差签订协议书了。现在,哈里正在北部的缅因州,那里有他的叔叔去世后留给他的产业园。朱迪本来第二天要搭乘航班去度假的,不过她偶然间在报纸上读到了一则讣告。
讣告是一名叫玛丽的女士。她不偏不倚,正是哈里与朱迪离婚后,计划要娶的女人。
朱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哈里知道玛丽已经去世,弄不好要重新商定离婚协议,到时候朱迪能拿到的钱可能就没这么多了。她知道哈里现在正在他的小木屋里忙活,那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很可能哈里还不知道玛丽的死讯。
因此,朱迪需要立即动身前往哈里的居所,尽快把离婚协议书签订下来,落袋为安。于是,朱迪驾车来到了寒冷的缅因州,她找到了哈里的小木屋。
哈里并不在家,但是他留下了他的皮夹。在皮夹里,朱迪找到了哈里和玛丽的合照。一怒之下朱迪烧掉了照片,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报纸上剪下的玛丽的讣告。
哈里回来了,很痛快地签订了协议书。最后,哈里请朱迪将她带到城里,因为暴风雪要来了。不过,哈里需要先处理一些事情,就让朱迪等他一下。

在等待的间隙,无意中朱迪翻到了一个小保险箱,她好奇地撬开了它,竟然发现里面有哈里叔叔的遗嘱。原来哈里得到了更多的遗产,只不过朱迪还蒙在鼓里,以为她得到的钱足够多。
朱迪气得直发抖,心里冒出了要杀死哈里的想法,这样所有财产就都归她了。她把脖子上的项链拆了下来,把珍珠铺在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并且弄坏了电灯泡,这样等会儿哈里回来的时候,去地下室就会失足跌落下去,如果撞不死,朱迪还可以“补上一刀”。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哈里回来了,但是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哈里的人影。气温下降得很快,朱迪烧掉了在房间内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就差把房子点着了。
她不得不尝试去地下室找煤油灯,但却意外地踩到了她先前撒下的珍珠,一下就摔了下去,撞到了头。
过了很久她才醒来,但却动弹不得,她感到地下室很冷很冷,流下的眼泪甚至都结成了冰。
画面一转到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朱迪,而是哈里。原来是他看到了钱夹中的玛丽的讣告,伤心过度而诱发心脏病。负责的医生说他是替班的,原本的医生由于天气太冷,过不来了。
至于朱迪,可想而知,在这样极寒的天气之下,又受到重伤,冻死是无疑的了。
心理陷阱
布莱恩是一个房产经纪人,除了出租房屋以外,他还有一个副业,那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迪克经人介绍,来到布莱恩的办公室咨询业务,他想要借搬家的机会,除掉他的妻子。布莱恩要加四千块,预付一半,计划是这样的。

布莱恩会介绍迪克夫妇一套房产,等他们入住后,房屋内会有一系列的机关。比如洗衣机和开关面板会漏电,燃气灶会爆炸,楼梯会断裂云云。这样,迪克太太的死就被伪装成了一场意外。
不过,还未等计划实施,布莱恩转头就向迪克太太告了密,并且说服她花五千元雇佣自己来杀死迪克。布莱恩告诉了迪克太太另一个版本的机关。
两个月后,布莱恩从报纸上看到了那间屋子里的命案,迪克不小心从窗户上掉了下去摔死了,原因是地板刚刚涂过蜡。
布莱恩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不是这样,因为他没有在房间内设置任何机关,迪克夫妇二人之间的憎恨最终让其中一个毙命。
新的借口
卡特和雪莉是一对夫妇,由于车坏在了路上,他们俩凌晨两点半才到达旅馆并办理了入住。
第二天清早七点钟,卡特就被闹钟吵醒了,他没等雪莉醒来,就自己去修车了,并且徒步从修车厂走了回来,中途吃了早餐。
不过等到他回到旅馆的时候,却上上下下都找不到雪莉的人。在女服务生打扫房间的时候,卡特还发现他携带的一个大衣箱也不见了。
卡特从早一直等到半夜,雪莉都没有再出现。他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却又一一否决。最后,他不得不下楼到旅馆前台寻求帮助。不过名叫雅克和科尔的两名服务员却表示,他们从未见过雪莉,另一名叫李森的服务员也表示,昨晚办理入住时也只有卡特一个人。
卡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难道雪莉是自己的一场幻想?不,他没这么笨,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雪莉已经被害,尸体还藏在旅馆中,凶手很有可能是那个叫李森的服务员。
卡特藏在了走廊的清洁间中,一直到半夜三点,他要等待有人将雪莉的尸体运出去。果然,李森推着一个大衣箱出现在走廊里。
卡特猛地跳了出来,喝止住了李森。

李森承认是他杀死了雪莉,但他并非劫财,而是有一项癖好,就是对别人的行李很好奇。昨天,等到卡特外出后,李森便潜入进他的房间,不想被雪莉撞了个正着。不分青红皂白,雪莉拿起身边能抓到的东西疯狂砸向李森,一不小心滑倒了,头磕到了床头柜上,一下就断气了。
因为雪莉的血溅到了行李箱上,李森索性把行李箱连同雪莉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伪造了一出她从未来过的假象。和他一起收拾房间的就是服务员科尔。
李森解释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哥哥雅克来了,二人开始一同威胁卡特,本来卡特和雪莉的关系就不怎么样,还不如一同下水。这时候雅克和李森爆出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箱子里装的不是雪莉!
而是服务员科尔,原来科尔撞见了雪莉的死状,索性李森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了科尔。现在,三人要一同把两个人的尸体抬下楼。
就这样,雪莉永远消失了,卡特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房间,拿起电话打给了一个杀手,取消了杀死他太太雪莉的计划,并愿意为此付出违约金……
这个故事被改编成过一个电影或者短片,一时找不到叫什么名字。
总结
以上我只节选了部分故事,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和夫妻之间的尔虞我诈和背叛紧密相关。事实上,如果把范畴放宽到不限于合法夫妻,即包括情人、男女朋友关系的话,这本书里还有更多类似的故事,受限于篇幅和精力,我在这里就不再介绍了。
希区柯克故事的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是,读者往往是从人物之间的对话来获取故事的背景以及人物关系的。也就是说,和一般小说相比,希区柯克故事的旁白成分少之又少。显然,这和他是一名电影导演有着莫大的关系。在电影中,旁白(包括字幕旁白)的戏份是很少的,大部分电影都是没有的,因此观众只能从人物对话、图像中的信息来构建故事背景。在文字故事中,由于缺乏了图像这一关键要素,人物对话显得更加重要,因此希区柯克故事中的人物总是活灵活现的,甚至可以说是啰嗦的。

和一般的悬疑故事相比,这一本“悬念”故事,反转的关键要素往往都是人,极少(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利用逻辑推理、物理机关、科学知识来实现的案例。因此对于侦探小说爱好者来说可能会比较失望。我觉得倒是可以当作《故事会》的平替,茶余饭后阅读一篇,吐出一声“啊”的感叹,足矣。
至于我节选的那些故事,夫妻间的明争暗斗显然不契合中国社会崇尚家庭和睦的主流价值观。也许对于西方文化而言,希区柯克只不过在写实。
心理游侠的致命游戏——读江户川乱步《天花板上的散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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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约3000字,阅读大概需要5分钟)
《阴兽》的最后一篇是《天花板上的散步者》,也是江户川乱步的经典代表作,曾经作为隐喻出现在《阴兽》中,可见乱步对其甚感自豪。

乡田三郎
本篇的主人公叫做乡田三郎,典型特质仍然是对任何事情都感到无聊,就如同《红色房间》的T氏一般,也如同一个“空气男”。无聊是乱步很多作品中角色的主旋律,反射的是他自己当时的真实状态。
乡田三郎的父母会给他寄生活费,因此他倒是不必去工作。这更增添了他无聊的心情。他会常常搬家,往往在一处住不上几个月。
偶然间经人介绍,乡田三郎认识了我们的老朋友——明智小五郎。他开始对明智的犯罪故事感起兴趣来,以至于后来甚至常常幻想自己就是一个罪犯,并模拟犯罪行为。
不过毕竟模拟不是事实,渐渐地乡田三郎也开始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来。这个时候,他搬到了一处叫做“东荣馆”的出租楼,这是一栋连墙漆都没干透的新楼。

在乡田三郎的房间内,有一个廉价的壁龛,旁边是一个壁橱,被他用来装被子之用。有一日乡田三郎忽发奇想,相比于每天晚上都要从壁橱里拿出被子到榻榻米上,早上再搬回去,若是直接躺进壁橱该如何。
于是乡田三郎挤进了狭窄的壁橱内,拉上拉门,除了顶部直接就是天花板以外,俨然就是一个密闭空间。透过狭窄的缝隙,他可以直接看到房间内,幻想自己是一个藏身壁橱的贼。
天花板的秘密
几日后,乡田三郎在壁橱里躺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有一些松动,他一推,竟然可以打开,露出了漆黑的洞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乡田三郎把头探进了天花板里。因为这栋楼才刚刚建成不久,因此天花板里面很干净,没有灰尘,阳光透过房顶缝隙射了进来,看起来十分亮堂。
他钻了进来。这栋楼的平面是回字形,也就是所有的房间排列成一个圈,从天花板里的一个方向走去,就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乡田三郎发现了一处让他倍感兴奋的地方,因为天花板连接着所有的房间。这种廉价的公寓,天花板并不严密,因此可以透过细小的缝隙窥探到其它房间内部的情形。这时候,乡田三郎俨然成为了一名偷窥狂,他利用这种方式,看到了很多不同人在私下里的另一副嘴脸。

就这样乡田三郎一日又一日地上演着“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的故事,直到有一日,他发现在一处房间的上方有一个圆形孔,透过这个孔,房间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原来这间房居住的是医学院毕业生远藤。
乡田三郎认识远藤但并不熟络,他们在搬家的时候出于礼貌打过照面。远藤没有得罪过乡田三郎,但是乡田三郎看着远藤的举止容貌就是很厌恶。现在乡田三郎处于远藤房间的天花板上,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这个孔不偏不倚就位于正在熟睡的远藤的嘴巴上面。由于鼻炎的原因,远藤睡觉总是张着嘴巴。
乡田三郎突然冒出了一个罪恶的想法,他要杀死远藤——如果从天花板上滴下毒药,正好滴到远藤的嘴巴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
而且,毒药的来源已经有了,因为远藤是医学院的学生,他曾经偷偷从学校拿出了一小瓶吗啡,乡田三郎亲眼经过那个褐色瓶子,就藏在远藤的壁橱里。
作案
说干就干,虽然远藤和乡田三郎无冤无仇,但是乡田三郎还是下定了决心杀死他,甚至甘愿成为真正的杀人犯。
首先就是要获得那瓶吗啡,为此,乡田三郎不惜先去拜访让他作呕的远藤,并找到机会偷走了壁橱中的药瓶。回到家后,他把药瓶中的粉末兑了糖和水,在这个过程中他曾经反复动摇过是否真的要为此犯下杀人之罪,但是即将犯罪的这种兴奋冲昏了他的头脑。折腾了一晚,他才忽然想到了一处漏洞。
从天花板上的小孔滴下毒药的方法虽然很隐蔽,但是前提是小孔要正对着远藤的嘴,谁知道下一次这么巧的事发生是什么时候呢?
乡田三郎不禁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就真的成为杀人犯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行为却不会撒谎。因为每晚乡田三郎成为“天花板上的散步者”时,都会随身携带那瓶吗啡。
终于有一日,他激动地发现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熟睡的远藤张着嘴巴,刚好又位于天花板的小孔正下方!乡田三郎甚至用一根小绳利用三点一线的原理测量过,没错,分毫不差。
然后,乡田三郎做了他计划已久的事,他把毒药滴入了远藤的嘴,等了二十分钟观察远藤的反应。果不其然,由于大剂量吗啡对呼吸系统的强烈抑制作用,远藤在沉睡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乡田三郎把药瓶也扔到了远藤的床上,慌张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反复回想刚才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突然发现他用来测量位置的细绳不见了,立马惊出了一身冷汗,旋即又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乡田三郎就跑出去逛了,不是说他把杀人这件事没当回事,反而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继续待在公寓里。他中午回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把远藤的尸体抬走了,大家一直认为远藤是自杀殉情。首先他的房间是密室,其次毒药是他自己的(乡田三郎与另一名好友北村都可以作证),最后远藤曾经道出过他与一名女子的爱情故事。
从此开始乡田三郎停止了“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的游戏,三天后,许久不见的明智小五郎前来拜访。
破案
作为名侦探,明智自然而然地与乡田三郎谈论起远藤的事,并要求查看了远藤的房间,北村陪同。在房间内,明智获取了两条信息:远藤每天都会设置早上6点的闹钟,即便自杀当天也不例外;乡田三郎三天都没有抽烟了。
显然,第一个疑点出现了,如果一个人决心晚上自杀,他还会设置早上的闹钟么?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对远藤的自杀产生怀疑。

至于乡田三郎最近不想抽烟与此案有什么关系,马上揭晓。
某一日,乡田三郎外出归来,打开壁橱,赫然发现远藤的头颅披头散发地倒垂在昏暗的天花板上,还冲着他大叫:乡田!乡田!
可以想象,乡田三郎的魂都吓没了,拔腿就往外跑。这时候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
原来,壁橱中的人是明智小五郎。他用寥寥几语解释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明智拿出来一枚纽扣,对乡田三郎说道,这是你丢的纽扣吧,我在远藤房间的天花板上找到的,刚才我就在模仿你的行为。
乡田三郎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上衣的第二颗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没有吱声,因为似乎铁证如山。
他的沉默已经回答了明智的问题。这时候明智却说,他手里的这颗纽扣是他在商店买的,并非在天花板上捡到的。
也就是说,和《心理测试》中一样,明智又在诡诈,而且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那么为什么明智会怀疑乡田三郎呢?原因就在于乡田三郎自远藤死后就不再抽烟很奇怪,再联想到他以前常常做出模拟犯罪的事。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明智又化身“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特意在天花板上观察了乡田三郎独自在房间内的一举一动,看到了他举手投足都是焦躁不安。
没想到曾经窥视别人的人,也成为了被窥视的人,因果轮回。
至于乡田三郎为什么突然不想抽烟,原因是明智在远藤的床上发现了毒药瓶刚好洒在了一盒香烟上,当时乡田三郎一定也看到了,潜意识里就开始厌恶香烟。
总结
在犯罪小说中有这么一个永恒的话题,到底存不存在完美犯罪?《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给出了乱步自己的一种设想。
这个故事包含两大因子:第一是密室,远藤的房间在一般人眼中俨然就是一个密室,只不过大多数所谓密室都是假的,乱步在《幻影城主》——《诡计类别集成》之《密室诡计》中统计了非常多的密室设计技巧,最让我感到咂舌的是,竟然有作家想出先杀人,再在尸体周围一夜建房的疯狂故事。
第二是无动机犯罪,如果没有留下明显属于凶手的线索,那么追踪凶手是异常困难的。
明智小五郎在本故事中不仅仅彰显了他观察力敏锐的特点,而且从乡田三郎在抽烟习惯的改变上还能和远藤床上的药瓶、香烟盒联系起来,多少也有一些心理学的意味。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
潜意识的迷宫:破解人性的秘密——读江户川乱步《心理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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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约3700字,阅读大概需要8分钟)
这本《阴兽》的下一篇是《心理测试》,也是乱步在心理犯罪方面的代表作。在之前的《D坂杀人事件》中,首次出场的明智小五郎就展现出了他对犯罪心理刻画的敏感性,这一次,他将继续用他的才华来揪出背后的杀人凶手。

和很多侦探推理小说不同,这部《心理测试》乱步没有在凶手是谁上设置悬疑,而是着重刻画了凶手在面对如何逃避刑罚上的缜密心思,为读者展现了一次相对比较专业的心理刑侦。
虽然如此,但这次案件的最后并非完全以心理测试的结果作为证据,这也说明了心理测试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手段。而真正起作用的,是明智小五郎设下的一个陷阱,是一次十分精彩的反转。
动机
蕗屋清一郎(以下称“蕗屋”)是一个十分穷困的学生,连交学费都成了困难。他有一位同学叫做斋藤勇(以下称“斋藤”)。

斋藤的房东是一位年近60的官员遗孀。她是个守财奴,靠着出租房屋和放贷积累了一笔财富。除了放到银行的钱以外,她还把一笔数额很大的现金存放在家中。
这引起了蕗屋的注意,他认为,如此财富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毫无用处,不如留给自己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于是,他的欲望变成了他的企图,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拿到老妇人的一笔钱,缓解学费紧张的压力,同时还要逃避刑罚。
老妇人日常很少出门,家里除了斋藤以外,还有一位女佣。蕗屋听闻老妇人把钱藏在了客厅的盆栽里,他必须想办法悄无声息的盗走那笔钱。
蕗屋思来想去,发现没有任何时机和办法,除非——杀死老妇人。
为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而杀死一个人值得吗?蕗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解决学费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只要不被发现,再大的风险都可以冒。
于是,他就开始实施计划了。这个时候距离斋藤告诉他现金藏在盆栽里已经过去半年了,蕗屋必须先确认那笔钱是否还在原位。
他找到一个机会,即女佣和斋藤都不在家的时候,前去拜访老妇人,与之交谈。如何套出老妇人的话呢?当然不可能直接问人家盆栽里面是否有钱。

这里蕗屋运用了一点心理学技巧,即谈到钱的话题并提到“藏”字时,观察老妇人的反应,果然她不禁眼神瞟向盆栽,因此蕗屋确信无疑钱还在原来的位置。
作案
蕗屋笃信犯罪应该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尽可能显得自然,因此这一天他既没有乔装打扮也没有选在夜晚,而是白天大摇大摆得径直向老妇人家走去,只不过他已经提前打探好,斋藤和女佣都不在家,而且路上也没有遇到熟人。
蕗屋以私下谈论斋藤的事为由,进入了老妇人的客厅,因为女佣不在家,老妇人便起身去泡茶。正当其俯下身的时候,蕗屋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并用双手将其扼毙。
这里有个插曲,就是当老妇人挣扎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旁边的一幅古老的金色折叠屏风,并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刮痕。这是一处埋伏,将是后面破案的关键。

蕗屋杀死老妇人后,从盆栽中找到了一大摞用油纸包裹的纸币,不过他只拿走了一半,而将剩下的一半放回了原处。他这样做并非因为他不贪财,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其他人也知道老妇人在这里藏了钱,但不知道数额多少,蕗屋只拿走一部分就不至于留下线索。从这里能看出蕗屋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青年。
为了老妇人不至于苏醒过来,蕗屋又用了一把从喧闹嘈杂的庙会上买来的小刀,插入了老妇人的心脏,并转动了一圈。
接下来蕗屋小心翼翼走出了老妇人的家,确保没人看见他,并处理了凶器。然后他做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走进警察局,声称捡到了一笔钱,上交了上去。
我想很多读者看到这里一定很懵。
虽然冒险,但是蕗屋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他这样的穷学生忽然有了一大笔钱,反而容易暴露。我们都听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说法,解决的办法就是洗钱。日本法律规定,捡到的东西如果一年后仍然无人认领,就会归捡到的人所有。老妇人已经身死,那笔钱至少在形式上也还在盆栽中,因此必然无人认领,一年后蕗屋就可以正当合法地拥有那笔钱。

按理来说,蕗屋应该去远一点的警察局,不过毕竟他就住在附近,为了更自然,他就选择了最近的警察局。
如果我是蕗屋,肯定没有勇气利用警察来洗钱。毕竟警察通过社会关系调查一定会知道蕗屋和老妇人的关系。
第二天,蕗屋从报纸上看到了老妇人遇害的相关报道。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同学斋藤竟然被列为嫌疑人。
然后蕗屋做了一件我认为比较愚蠢的事,他主动去警察局看望斋藤,被拒后询问到了斋藤被怀疑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持有来源不明的大额现金。看来,蕗屋主动去洗钱而不是藏匿还是明智的。
那么斋藤为什么会有那一大笔钱呢?蕗屋猜想,一定是斋藤回家发现房东被害后,想起来藏在盆栽中的钱,他抵不住诱惑,占为己有,反正即便警察发现有现金失窃,也一定认为是凶手盗走了。
斋藤去报案的时候,身上就带着那一笔现金,没想到警察会搜身。
斋藤被抓直接导致蕗屋和老妇人被杀案产生了联系,特别是他还主动上交过一笔钱。
果不其然,负责本案的笠森法官耗时数周都没有进展后,这才忽而得知老妇人被杀当天,蕗屋曾经捡到过一笔钱。这是巧合吗?笠森不这么想,他开始怀疑蕗屋是否就是杀害老妇人的凶手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已经可以认为蕗屋的计划正处于破产的边缘了。虽然他精于算计的头脑很聪明,善于做出那种反其道而掩人耳目的行为,但是也有失算之处,那就是他没有想到斋藤会偷走剩下的钱并被警察发现。
好在老妇人的钱并没有记录号码,也不是连号,否则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心理测试
显然斋藤的嫌疑最大,但是笠森法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凶手,他也怀疑蕗屋。那么怎么才能确定谁是凶手呢?笠森决定使用心理测试。
蕗屋很快就接到了传唤,他知道笠森法官是著名的业余心理学家,因此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迟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蕗屋都在思考如何骗过这次心理测试。他并非心理学专业,但并不妨碍他那颗聪明的脑袋找到解决方案。
乱步借蕗屋之口,道出了他对心理测试的理解,这里面涉及一些基本的生理学和心理学知识。
心理测试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利用机器来记录受试者听到一些问题或者词汇时的细微生理变化,一种是记录受试者在听到一些词汇时立即作答的联想词,这些词汇里面混杂一些陷阱。显然,这和单纯的测谎还不完全一样。
蕗屋的应对方案就是提前训练自己在听到词汇时的反应,这样,即便有些词汇和案件有关,能让他露出马脚,在经过多次训练后,反应也会变得轻微而无法被察觉。不得不说,蕗屋的思路,或者说是乱步的思路还真是取巧。
不过我们前面提到过,蕗屋的一个性格特点,就是追求自然来掩盖秘密,因此即便面对“盆栽”这个词汇,他认为回答“钱”反而是最安全的。
时间来到心理测试结束后,正当笠森法官分析蕗屋和斋藤的结果时,明智小五郎登场了。乱步在文中介绍到,《心理测试》的故事时间在《D坂杀人事件》数年后,明智小五郎已经不再是青涩书生,而是颇被认可的侦探,与笠森比较熟络。
测试结果是这样的,面对一些和案件有关的词汇,斋藤的回答耗时数秒,联想的词汇也和原词关系不大,看上去是花时间刻意避免与案件发生关联。而蕗屋的回答更自然,与案件相关,且耗时都在1秒之内。

笠森法官认为从数据上看凶手应该就是斋藤,可是仍然犹豫不决。
明智小五郎持不同意见,他认为心理测试仍然有可能引起冤假错案,斋藤的测试结果看上去疑点重重,但是却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被冤枉之人的正常反应。
明智认为凶手是蕗屋,但还需进一步确认,因此他让笠森找了个理由,把蕗屋约了出来。由于约他的时候就告诉他斋藤已经被定罪,因此蕗屋并没有任何防备。
陷阱
就这样,明智、笠森与蕗屋开始了一场谈话,只不过明智伪装成老妇人遗产的律师参与的。谈话的大部分内容并不重要,正当蕗屋要告辞时,明智忽然提到了一个物件,就是老妇人家里的那个古老的金色折叠屏风,上面有一道划痕,问蕗屋知不知道。
再三确认下,蕗屋回答道他对这个屏风有印象,因为他在凶杀案前两天去过老妇人家里,但是并没有见过上面有划痕。
故事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明智直接向蕗屋摊牌。
首先看明智为什么会怀疑蕗屋。第一是蕗屋在心里测试的结果上,对“画作”一词的反应是“屏风”,但是一般来说出租屋里面是没有屏风的,蕗屋的反应很奇怪。
第二是蕗屋对那些跟案件有关词汇的反应时间,太快了,甚至超过了一些更常见的词汇。因此明智认为这是提前练习的结果。蕗屋本想让回答更自然一些,以练习来减小反应时间,殊不知反应太快也是不自然的,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以上都只是怀疑,真正让蕗屋露出马脚的是,他说过案发当天他没有去过老妇人家,而是前两天去的,并且看见过那个金色屏风。
但是事实是,那个金色屏风是案发前一天才作为抵押物搬过来的,如按照蕗屋所说他就不应该见过这个屏风。
蕗屋被明智普普通通的话给诈了!虽然无论是案发前还是案发后,蕗屋都做足了功课,但百密终有一疏。他露出的细微漏洞被明智小五郎抓住了。
蕗屋没有再狡辩和抵抗,乖乖认了罪。
总结
诚然,这种细微的心理线索能被发现是不真实的,当然明智小五郎这个角色也是不真实的,现代的读者倒是不必吹毛求疵。我们要看到这部短篇的主题,即心理学犯罪,这是推理小说中的重要分支。它不需要借助精密的道具、以假乱真的装束或者缜密的时间安排,即便真相就在眼前,也能掩人耳目、瞒天过海,作者在其中的策略设计实为人惊叹。
我认为乱步在《心理测试》中的最大亮点,就是虽然名为心理测试,但是并非以此来作为定案的论据,而是作为一种线索。真正起作用的仍然是能充分说明问题的证词。如同明智小五郎这样能设计出精妙陷阱的人应该并不常见,不过现代刑侦系统上有心理刻画师,在寻找案犯、审讯疑犯上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
蛇蝎之心:或然率杀人之秘密——读江户川乱步《红色房间》
本文整理自“莺见”微信公众号:
(全文约3600字,阅读大概需要7分钟)
这本《阴兽》的第四篇故事是《人间椅子》,我在另一本书中已经读过,因此跳过它直接读下一篇《红色房间》。

这一篇的创意和设想是乱步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或然率杀人”这个概念,即使是无动机杀人也是最近也才关注到的。
《红色房间》是乱步或然率杀人计谋的集大成者,这种计谋在非常多的故事和影视剧中被用及,所谓“顶尖杀手都是将暗杀伪装成意外”是也。
下面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聚会
一开始乱步展现给读者是一个神秘的聚会,共有七人参加,内容是每人讲述自己的离奇故事。聚会或者叫结社,是乱步作品中非常常见的一种聚众手段,像《空气男与欺诈师》、《影男》、《蒙面的舞者》等等,往往以此来将故事铺设在一个群体参与的场景中。

这个聚会的所在房间,无论是中间的大圆桌、桌上的蜡烛,还是四面墙上挂着的帷幔,都是红色的,因此叫红色房间。这篇故事大部分都是以成员之一“T氏”(以下简称“T”)自述的。
T是一个对世事感到极度无聊的人,可以说是无聊透顶,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天机械地重复着吃饭、起床、睡觉。
通过T之口,我们也得知了红色房间的一些信息。这间房位于一家饭店的楼上,通过饭店的老板介绍有这么一种聚会活动,参会的成员体验的都是一些刺激地事情。T并不好奇,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能让自己感到的兴奋的事情,那就是杀人,而且是不用负责任的那种杀人。
无罪杀人故事
事情要从一天晚上说起,T深夜喝完酒从外面回家,快到家的时候,忽然和一位惊慌失措的男人撞了个满怀。男人站起来后问T哪有最近的医院。

原来,这名男子是一个司机,他刚刚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人,伤势较重,需要立即送到医院救治。T往男子身后看了看,远处确实有一辆汽车,车旁有一个人形黑影。
T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前面往左走就是一家M医院。
第二天T睡醒后,想起了昨晚的经历。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不知道是否是醉酒的缘故,他昨晚告诉那名司机最近的是M医院,但事实上,往右走是一家外科方面更好的K医院,而且更近。他这种无意识的错误很可能导致那位被撞老人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
T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果然是那位老人在被不专业的M医院的医生治疗后,最终还是丢掉了性命。
于是T想到了一个问题,倒地时谁杀死了那位老人呢?
明面上应该是那位司机,毕竟是他开车撞到了老人,但是司机第一时间送老人去医院了,已经尽最大可能挽救老人的生命了。
而那位医生呢,虽然老人死在他手里,但是要怪只能怪他医术不精,他本身并没有谋害老人的动机。
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T了,由于T的错误指导,让司机把老人送到了错误的医院。虽然T的初衷是帮助人,但毕竟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也就是说,T无意识地杀了一个人。
就这样,T发现了世界上的一个漏洞,往往不起眼的一个举动,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甚至让人丧命。这不就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吗?这是何等地阴暗险恶!
T开始迷恋上了类似的事情,具体来说就是想尽办法不被追究地杀人,好似有一块免死金牌一般。
例如,T认识一位盲人按摩师,他的性格十分固执,即便他看不见东西,但是对于别人的善意提醒,他往往会反其道而行之。这一日,T在路上遇到按摩师,马路边有修下水道而挖的深坑,他正往那边走去。

如果不加以提醒,按摩师可能也会擦边安全通过,但是T开口提醒他往左边走一走,离坑远一点。T这样讲并非出于好意,而是他知道,依按摩师的性格一定会固执地往右边走。果不其然,按摩师忘右边迈腿,立即掉了坑去,造成重伤,一周之后就死掉了。
在这件事中,显然T的提醒直接造成了这一后果,但是又有谁会去追究T呢,大家都认为T只不过是一句善意提醒,不会想到其背后隐藏着蛇蝎之心。
第二件事,T在郊外的一个文化村闲逛,偶然看见一只麻雀落在了一根粗铁丝上,瞬间就被弹飞身死。原来这根铁丝连接着房屋的避雷针,这一天的天气阴云密布。由于某种大气放电现象,时常会有电流通过铁丝到达地面。刚才麻雀接触铁丝的地方,刚好绝缘皮破损造成漏电。
这时,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玩耍跑过,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落在了后面,他站在铁丝附近尿尿。

T顿生一计,他怂恿那小男孩尿在铁丝上。这就样,小男孩落了个和麻雀一样的下场。在男孩母亲悲痛的哭声中,T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第三件事的受害者是T的一位挚友。这一日,两人相约去海边浴场游玩。T把这位朋友带到了一处海崖边跳水。T先跳了下去,并安全地浮出了水面。
接着T的朋友往下跳,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浮上来。原来,他撞到了水下的一块岩石。
那为什么T没有撞到呢?这就是T的心思作怪了。他明明知道水下有这么一块石头,对于T自己来说,首先他知道石头的位置,其次他的跳水技巧很娴熟,能够在扎入水面后在安全的深度转身,避免撞到岩石。他知道他的朋友绝对没有他这样的技巧,更不知道岩石的存在。
可以说,是T将他的朋友引入了一个陷阱,只不过看上去就像意外一样。

类似的事情T还做了不少,比如混进马戏团的观众里,做出一些不宜描述的怪异动作,吸引高空走钢索的女表演者的注意力,害她分神从高空坠落。比如误导在火灾现场疯狂寻找孩子的母亲,暗示她孩子还在屋里子,害她冲进火海被烧死。比如偷偷站在准备投河自尽的女孩身后,突然大叫一声,导致原本可能已经放弃轻生的女孩,因为惊吓失足坠下。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是,并非每次T只杀死一人。有一次,T想方设法在一条铁路的铁轨上放置了一块石头,导致行经的列车脱轨,一次性造成17人死亡。
截止到现在,T已经用各种办法成功杀死了99人,而没有收到任何刑罚。然后,T继续说道,如此行径虽然提起了他的兴趣,让他从百无聊赖中解脱了出来,但是时间一长,也愈感无聊了起来,如今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状态。
这时候,红房间的门打开了,一名女服务生走了进来,为每个人分发饮料。
99+1
“各位注意,我要开枪咯”,T突然说道,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指向女服务生便扣动了扳机。
只闻“嘭”的一声,女服务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过她面前的玻璃瓶却被击得粉碎,吓得她大叫,面无血色。
T哈哈大笑,解释道这其实是一把仿真手枪。女服务生原本与T就熟络,被这么一惊吓,不甘心地提议到她也要开一枪试试。T就把手枪给了她。
女服务生瞄准T的胸口,然后就是一声刺耳的枪响。

出乎意料的是,T猛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摔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挣扎抽搐,胸前似乎有一处黑洞,不停地冒着鲜血。
众人都惊呆了,恍惚间似乎意识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T用他那套方法,把自己变成了第100个受害人,而这一次的凶手,即那位女服务生,因为有在坐6人的做证,却不会受到任何指控。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库、库、库”的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仔细辨认,却是T发出的。难道死人还能笑?当然不是,本来已经濒死的T这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原来,玩具枪还是玩具枪,他胸口处的伤口是一个装着红色墨水的牛膀胱子弹造成的,这一切是个恶作剧。而且,他解释道,刚到他分享的故事也是他编造的!
聚会就这样结束了,伴随着房门被打开,红色房间里的神秘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总结
虽然乱步的故事结束了,但是读者的心绪仍然被牵绕着。T的故事无论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行径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完全可行的。只要有人掌握了如此可怕的秘密,并且还怀揣一颗恶毒的心,法律制度肯本奈何不了他。
有时候,即便不去揣测人心,往往一场悲剧的源头也仅仅是一个无意识的微动作而已。我在马路边步行,发现地上有一颗石子,我可以顺脚将其踢到绿化带中,但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也许几分钟后就会有飞驰而过的骑士轧在上面而翻车。即便他因此而严重受伤,也不能怪我没有踢走那颗石子。
我在公园里的大片草地上行走,发现有一棵孤独的带刺植物。我可以将其踩烂,也可以不管不顾。但不久后可能就会有玩耍的儿童因此而绊倒,甚至严重扎伤。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怪我没有事先砸烂那棵植物。
热心的干预可能会避免一些事故,恶毒的干预也可能造成一些事故。在蝴蝶效应般的因果论世界中,你无法反推所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原因。所谓的命数,往往只是你无法追溯那个隐藏极深的原因罢了。
像乱步的这篇故事中的或然率杀人,属于事故中的极恶,在犯罪小说和影视剧中,多有用到,往往能引起读者和观众极大的震撼。以后我还会讲到类似技巧的推理故事。
乱步打开了一个魔盒,希望更少的人看到这篇故事。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
一场暴富梦的破灭——读江户川乱步《两分铜币》
本文整理自“莺见”微信公众号:
(全文约3200字,阅读大概需要6分钟)
继续阅读乱步小说集《阴兽》中的《两分铜币》。

这部也是乱步的代表作,而且是密码类侦探小说的典型代表,可类比于爱伦·坡的《金甲虫》,事实上《两分铜币》就是受其影响下的产物。
接下来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盗窃案
“我”和松村武是两个潦倒的穷鬼,租住在简陋的木屐店二楼,由于没有工作,所以只会做白日梦。
我们能够发现,乱步的很多很多作品中,主人公“我”都是一副穷困潦倒的形象,固然这是推动剧情进展的关键条件(只有穷才会遭遇底层社会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我想也和乱步自身的经历有关。至少在写《两分铜币》时,他是携妻带子寄住在父亲家里的,可以说带着一家人啃老。
有一日,二人听闻一件离奇的盗窃案,由于作案手法非常成功,并且盗取了一大笔钱,这让穷困的“我”们甚至羡慕起这名盗贼。
案件发生在一家大型电机厂,这一天是发薪日。工厂从银行调取了满满一皮箱的纸币,十几名工资统计员根据考勤单来一一计算每名员工的工资,忙得热火朝天。
这时候,一名男子来到了办公楼,自称是朝日新闻社的记者,来此工厂采访。负责的女接待通报之后,该名记者来到了经理办公室。
记者点起了一根香烟,向经理提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与剧情无关,暂且不表。转折点在记者去卫生间的空档——他竟然不辞而别,这让经理很恼火,认为他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这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经理吃饭的时候,有人火急火燎报告经理:装现金的皮箱不见了!
事后证明,那个所谓的记者是伪装的,他趁着房间内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带走了皮箱。那为什么装钱的房间没有人看管呢?因为正当工厂修整大楼内饰,原来的薪资统计室无法使用,便临时使用会客室来替代,所有薪资统计员都以为事先安排好了值班,结果一窝蜂都去吃饭了。

显然那名盗贼事先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他的容貌服饰大概率都是伪装的,警察一时也陷入了困境,找不到任何线索。钱虽然丢了,但是工厂不可能不发工资,因此又去银行取了一批钱。
警察侦查的过程旷日持久,受到了来自工厂的极大压力。但最后,一名细心的警探通过烟蒂的线索,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一家旅馆抓获了盗贼,但是他拒绝透露出偷走的那5万元钱的下落,于是背上了盗窃罪的最重刑罚。至于电机工厂,相比于是否抓到了盗贼,显然更关心失窃的5万元能否找回,因此发布悬赏:谁能找到这笔钱,就奖赏给他十分之一,即5千元。这个数额对于“我”这种穷光蛋,可谓是一笔巨款。
奇怪的松村武
“我”和松村武能有多穷呢?这么说吧,一旦冬天过去了,棉服、火盆甚至寝具都可以拿去当铺换钱(典当衣服在过去是很正常的,鲁迅就干过,但是寝具和火盆也能典当确实很难理解,毕竟都20世纪初了),就如同来了一笔意外之财一般。
在典当了20元之后,“我”和松村武久违地去了趟澡堂,并且还下了馆子吃酒。这一日,“我”从澡堂回来,松村武突然问我放在桌子上的两分铜币是从哪里来的。

“我”答到是从饭馆隔壁的香烟铺找来的。他又问了更详细的信息,于是“我”把那家香烟铺的全部信息都说了出来。注意下面是铺垫和线索:
“香烟铺的老板是个老太婆,和老头子育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监狱送货员”。
松村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有半个小时,“我”出门吃饭去了,他没有去。
等“我”回来时,竟然发现松村武叫来了一名按摩师,这起码要花费60钱(相当于0.6日元),但松村武抢先开口不要怪他乱花钱,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等到按摩师离开,松村武又开始在桌前研究起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薄纸,又从楼下借来了一张东京地图,一直忙到九点钟,然后从“我”这里拿走了10元钱(相等于二人共有资产的一半),离开了房间,不知去向。
等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我醒来时,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穿装打扮十分陌生的男人,背着一个包袱。通过语言沟通,方才发现这就是松村武。
松村武低声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包袱里面装着满满5万日元的钞票!
解谜
显然,谜题来了,大概率这笔钱就是工厂失窃的,不知道被盗贼藏到哪里去了,竟然被松村武找到了。
接下来松村武开始显摆他是如何找到这笔钱的。那一日,他在摆弄那枚铜币的时候,偶然发现它是带有机关的,即一面可以开合,中间有夹层。夹层中有一张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奇怪的文字:
“陀、无弥佛、南无弥佛、阿陀佛、弥、无阿弥陀、无陀、弥、无弥陀佛、无陀、陀、南无陀佛、南无佛、陀、无阿弥陀、无陀、南佛、南陀、无弥、无阿弥陀佛、弥、南阿陀、无阿弥、南陀佛、南阿弥陀、阿陀、南弥、南无弥佛、无阿弥陀、南无弥陀、南弥、南无弥佛、无阿弥陀、南无陀、南无阿、阿陀佛、无阿弥、南阿、南阿佛、陀、南阿陀、南无、无弥佛、南弥佛、阿弥、弥、无弥陀佛、无陀、南无阿弥陀、阿陀佛。”
看上去是乱写的,但直觉告诉松村武,这里面一定隐藏着秘密。这时候“我”刚好从澡堂回来,于是松村武问“我”两分铜币的来源。
等“我”告诉他香烟铺的女儿嫁给了一个监狱送货员,他开始思考起来,这就是他来回踱步半小时的缘由。他认为薄纸上的文字应该是一种密码,是那名盗贼通过送货员之手向外传递现金所藏匿地点的手段,本来计划能传给同伙,但阴差阳错到了监狱送货员妻子的手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密码,松村武尝试了几种可能的加密方式,甚至包括爱伦·坡《金甲虫》里面记录的方法,都无济于事,最后灵机一动,猜想这可能是用的盲文加密,于是叫来了一名盲人按摩师,向他请教盲文的破译。

最后,他解密出这样一句话:“自五轩町正直堂领取玩具钞领收人之名为大黑屋商店”。
“玩具钞票”,可理解为类似魔术道具的合法假钞,而“正直堂”应该就是玩具钞票的生产厂家,似乎有一批“大黑屋商店”的订购待领取。
至于为什么那名盗贼会传递这样一句信息,松村武猜测他利用了大隐隐于市的原理,即最高明的藏匿,就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反而不容易被盯上。那一批玩具钞票,其实早已被盗贼换成了真钞,但是却没有人会怀疑。
于是松村武用那10元钱打扮了一下自己,成功地从正直堂领取了那个大包袱,轻松拿到了5万元巨款。
反转
松村武完全可以将这一笔钱送还给电机工厂,换取5千元报酬,但是他却不打算这样做,两个原因:
- 这么久警察都没找到这笔钱,如果将钱匿下,也不会有人发现,而且5万相比于5千可是十倍的差距;
- 一旦送还了钱,那么松村武的身份很可能被暴露,进而可能会引来那名盗贼的报复
松村武高兴到发狂,开始盘算该怎么花这一笔钱。这时候“我”却突然泼了一盆凉水——哈哈大笑起来。

松村武看到“我”的反应很是诧异,于是“我”解释起这件事的缘由来。
那副密码,可以换一种解密方法,得到的明文却是“开玩笑的”。而那包袱里的纸币,仔细检查之下,其实都是玩具钞票,只不过做工十分逼真。
而那家“正直堂”,其实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工厂,因此“我”了解他们和“大黑屋商店”之间的生意。
整件事都是“我”策划的恶作剧,包括香烟铺的信息都也是胡编乱造的,这一切成功让松村武上了当,暴富5万元的梦也就此破灭了。
总结
我想很多人应该和我的感受一样,这部短篇的大部分都还算及格,只不过最后的反转过于轻率,寥寥几笔便抹去了松村武的全部努力。让读者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从最后一段文字上更加能体会到作者的草率:
“最后,关于一开始被视为障眼法的两分铜币,很遗憾我必须在此略过说明。因为,我担心一旦处理得不够妥善,日后,把那枚铜币送给我的人或许会遭受无妄之灾。各位读者不妨当做我是偶然得之吧!”
大家看看,这不是填坑填不上了是什么?
草率的还不止这一点,松村武从“正直堂”没花一分钱,也没有被确认身份就领取到了那一批玩具钞票,怎么想都不太真实。
不真实的还有“我”如此处心积虑仅仅为一个恶作剧,甚至都不如“空气男”接地气。
我们还是对100年前的作品多加一些包容吧,作为乱步推理的早期作品,我们能看到他受爱伦·坡影响,并结合他那个时代的背景所做出的一种创作路线。故事中的“我”和松村武最后必然不能暴富,因为那不符合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人设。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
名侦探小五郎的初次登场——读江户川乱步《D坂杀人事件》》
本文整理自“莺见”微信公众号:
(全文约3300字,阅读大概需要6分钟)
继续阅读江户川乱步小说集《阴兽》中的《D坂杀人事件》。

这部短篇小说对于侦探小说特别对乱步本人来讲都是举足轻重的,可以说是他的代表作,里面不仅仅包含了多处经典推理元素,而且还是明智小五郎这位虚构名侦探的首次登场。很多朋友应该都知道,日本漫画中有多位人物就脱胎于明智小五郎,最著名的要数青山刚昌《名侦探柯南》中的毛利小五郎。
接下来我们就来讲述这部小说的剧情。
“我”是一位无业的毕业生,租住在出租屋内,往往白天看书,晚上去街上的白梅轩咖啡馆久坐。咖啡馆的对面是一家旧书店,旧书店的左边分别是足袋店和荞麦面店,右边分别是钟表店和点心铺。

“我”在这家咖啡店曾认识过一位叫做明智小五郎的人,年龄和“我”相仿,也是一位侦探小说迷,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
这一晚,“我”依旧坐在咖啡馆里,眼睛盯着对面的旧书店。“我”曾在这家书店买过几本书,看店的是老板娘,听说她身上全是伤痕,隔壁荞麦面老板娘也是如此,怀疑是各自丈夫所为。在《阴兽》之后,这种孽待元素又被乱步带入了这起杀人案中。
书店的店面和里屋是带有格子缝的纸拉门,店主人通过可以在里屋休息,同时通过格子缝看管店面。“我”喝咖啡的工夫,偶然间看到旧书店内屋的灯忽然被关掉了,纸拉门的格子缝也被合上了,感到很疑惑。因为这个时节仍然很闷热,而且时间还早,况且为了防止偷书贼,不应该关上格子缝。

“我”一直盯着书店,却没有看到老板娘的任何动静。这时,穿着粗条纹浴衣的明智小五郎从街上走进了咖啡馆,和“我”交谈了起来。
“我”们一边聊着一天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旧书店,这才得知书店老板娘和明智在小时候互相认识。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就发现了4个偷书贼光顾书店,但是纸拉门却始终没有打开过。半个钟头后,两人决定前去书店查看。

“我”和明智小五郎进入书店,将纸拉门推开一条缝隙,隐约看见内屋内的角落里有一团黑影。明智将电灯打开,赫然看到那团黑影就是老板娘的尸体。
明智跑出门外找到电话亭去报警,我留在原地。在这个间隙,我观察到老板娘的脖颈处有很深的掐痕,似乎是被勒死的。
警察来了之后开始做调查,“我”也口述了前面一个小时的经历,包括电灯和纸拉门的格子缝被关闭。
由于“我”可以作证没有任何人从前门出来,那么案犯只可能从后门或者二楼离开。这一排店铺的后门是连通的,向外只有一个胡同出口,出口处的冰激凌摊小贩可以证明没有任何人走过那里。而二楼又有很多人,走过一个人不可能不被看到。现在嫌犯的去向成了一个谜。
警察收集了明智的指纹,由于“我”看见电灯关闭的缘故,怀疑案犯会在开关上留下指纹。此外,警察还找到了两名案发时在书店看书的学生。他们的证词带来了更多疑惑。

两名学生陈述在格子缝被关上前他们听见里屋传来奇怪的声音,等他们看向纸拉门时,似乎看到一名男性,随后格子缝就被关上了。所不同的是,他们看到的那位男性的衣服颜色,一个认为是黑色的,一个认为是白色的。而警察不认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在撒谎。
接着,电灯开关上的指纹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明智的指纹外,没发现其他的,猜测可能是明智不小心将之前的指纹全部抹去了。案件这时候似乎陷入了僵局。
转折
十天后,“我”带着收集的信息和自己的推理成果,第一次前去拜访明智小五郎的家。乱步笔下的明智形象是废寝忘食、博学多才、不拘小节的,但在推理上却疯狂而敏锐,非常类似于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
“我”进入明智房间后,对室内的陈设感到异常震惊。因为房间里摆放非常多的书,都快到天花板了,以至于几乎没有任何生活设施。“我”勉强找到一处坐下,与明智开始了一场推理盛筵。

首先,关于那两位学生看到的嫌疑人衣着颜色相反的问题,原因是这样的,他们透过格子缝看到的人,正穿着黑白相间的条纹衣服,而且条纹刚好与格子缝重合,二人观察的角度不同,因此看到颜色正相反。
电灯的开关面板上只有明智的指纹,却没有书店主人的指纹,这也是一个疑点。警方认为可能是明智开灯时正好将之前的指纹,包括可能存在的凶手的指纹覆盖住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指纹是一道一道的纹路,不同人的指纹混在一起,相互覆盖的几率太小了,只可能是嫌犯故意为之。
“我”推测,凶手关灯离开现场时,一定是忘记了开关上可能留下的指纹。但此时再回去清理则过于明显,有一种方法是,装作案件的第一目击者,顺理成章回到现场开灯,那么留下指纹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一目击者是行凶者是悬疑小说的惯用伎俩,存在于乱步的“欺瞒谱系”列表里。这里的行凶往往发生在发现现场之前,但是有脑洞大开者,在进入现场时行凶也有案例。
至于凶手作案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两位学生注意到了轻微的声音),则是因为凶手和老板娘可能认识。
那么嫌犯时到底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我”关注到了旁边的荞麦面店,因此去问店老板当晚是否有人借用过厕所,因为通过后门的厕所可以直接抵达旧书店。店老板回答果然有人,但是不记得长相了。
讲到这里,我们也大致能猜到了,“我”的上述推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明智小五郎,他当天穿着粗条纹浴衣,与旧书店老板娘认识却没有告诉警方,且通晓推理,做出上述借用厕所来掩人耳目的行为并不困难。
“我”正等着明智的反应,沉默片刻后,他竟然放声大笑起来,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接着,明智道出了真相,他的结论和“我”大相径庭。
明智虽然认识书店老板娘,但却不熟悉,因此未将二人相识的信息告知警方。况且当时明智只是案件目击者,并非嫌犯,没有义务告知此事。
当晚“我”在咖啡馆偶然看到的电灯熄灭,经过明智的调查,原来是灯的钨丝断了,并非有人主动关灯。在发现老板娘尸体后,二人慌乱间碰到了电灯,导致钨丝重新接上,这才让电灯重新点亮,因此开关上才只有明智一人的指纹。
至于那两位学生看到的男人穿着颜色相反的衣服,并非因为他穿着条纹以及观察角度的不同,完全是由于人的记忆力的不可靠,在回忆时笃定的细节其实并非真相,并列举了历史上的一些案例。
这里让我想起了前不久阅读的《乌合之众》一书中关于群体幻觉的内容。
最后至于借用荞麦面店厕所的男人,其实也并不存在,完全是店老板在“我”的引导下临时编造的谎言。
那最终谁才是凶手呢?答案就是荞麦面店老板本人。线索是荞麦面店老板娘和旧书店老板娘身上都有类似的伤痕。由此明智推断出,荞麦面店老板是个虐待狂,而刚好旁边的旧书店老板娘是个被虐狂,二人一拍即合。不想那一晚二人却意外发生惨剧。
因此虽然荞麦面店老板是凶手,但却非故意为之。当“我”去他家打听是否有人借用过厕所时,他便杜撰出这么一号人物,来混淆是非。
以上是明智的推理,但却没有直接证据,因此没有告诉警方。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送来报纸,打开一看,是荞麦面店老板去自首的消息……。
总结
这是乱步早期的代表作,诚然从今天看来小说中的情节多少显得不自然,但从20世纪20年代那个时间考虑的话,肯定不失为一篇逻辑色彩十分浓厚的作品。
电灯、伤痕、矛盾的目击者带来了一系列事前线索,“我”基于此给出了一种似乎合乎逻辑的推理。从读者的角度看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特别地还要为黑白相间衣服的推理叫好,而且“明智就是凶手”的结论也足够令人震撼。
相比之下,明智的解释确实更现实,也少了许多趣味。特别是关于两个学生观察缪误的结论、电灯钨丝的断裂,以及从心理学对荞麦面店老板的套话,都是读者无法获取的信息,显得不够公平,让人感觉乱步最后在糊弄读者。
如今,在范式十分浓重的推理小说上,几乎可以说,只要看到有身体伤痕的字眼,就一定会联想到虐待。不知道是否受爱伦·坡的影响之深,乱步的许多作品都有强烈的变态心理刻画。
除此之外,《D坂杀人事件》中一小段明智的心理学方法,估计也是后面《心理测试》一文的启蒙吧。
我看完这一篇的感受,就像看了一部《名侦探柯南》动画片,可见日本推理文化的一脉相承。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
谁杀死了未亡人——读江户川乱步《阴兽》
本文整理自“莺见”微信公众号:
(全文约5600字,阅读大概需要11分钟)
这一次我阅读的是民主与建设出版社在2022年出版的《阴兽》。这仍然是一本小说集,包含了七篇江户川乱步的中短篇小说,其中《D坂杀人事件》、《天花板上的散步者》和《两分铜币》都是乱步的代表作。

事实上我购买的是一套4本书,有一些失误,因为不同出版社出版的小说集之间总会有重复,这一本《阴兽》中就收录了《人间椅子》——我已经有了一本《人间椅子》的书。
受限于篇幅,本文我仅会讲述《阴兽》这一中篇作品,其余篇幅将会在后文中依次出现。
初见静子
在这部小说中,主人公“我”是一个推理作家,但小说人物中并非只有这一个推理作家,还有另一位称之为“大江春泥”的神秘人,从线索上看,明显乱步将自己影射为这位大江春泥而不仅仅是“我”,整个故事围绕着这位从未出场的人物展开。
去年秋天,“我”忽然想看佛像,因此去博物馆游览。在这里,“我”意外邂逅了一位端庄优雅的女士,并有一种迷上了她的心境。意外的是,“我”观察到她脖颈处有一道粗肿的红色痕迹,猜测可能是胎记,也可能近日留下的伤疤。

经过交谈得知,她是实业家小山田六郎的夫人小山田静子(以下简称为静子),也是一位推理小说爱好者,并且是我的书迷。
双方互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我”与静子开始了数月的书信之交。大概半年后,也就是“今年”二月,她的来信中透露了一丝不安的成份,并询问起了一位叫做大江春泥的作家。
终于有一日,静子忍不住前来拜访,寻求“我”的帮助。一问之下,她道出了一个可怕的故事。
恐吓信

原来,静子在家乡福冈的女校读四年级时,与一位叫做平田一郎的青年有过一段恋情,静子并未付出真心,但对方却动了真格。静子疲于被其骚扰。就在这时,静子家里发生一场变故,为了躲债连夜逃奔外地,静子就这样迅速摆脱了平田一郎的纠缠。
后来,静子嫁给了大她十来岁的实业家小山田六郎,两人搬到了东京居住,度过了七年时间,其中小山田六郎去欧洲工作了两年,回国后已积累了不菲的资产。静子早已将平田一郎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但似乎小山田六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平田的事,静子自然予以否认,但却意外收到了平田的来信。
信件的内容无非是痛斥静子当年的不辞而别,吐露多年来自己的苦楚,并声称发现了自己具有写推理小说的天赋,现在化名为大江春泥发表作品。平田还说将执行对静子的复仇计划,这并非空谈,作为证据,他还列举了静子家中的繁琐细节,包括某一日静子在什么时间看书,看的什么书,几点钟吃饭,喝的是什么,又是几点钟上厕所,几点钟就寝,甚至包括床上辗转反侧的细节。这一切就如同大江春泥就在静子家中一般细致入微,让静子感到十分惊悚。
静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和求助,因此来找作为推理作家的“我”寻求帮助。因为“我”之前对静子有所好感,加上她对“我”如此信任,因此“我”自然答应下来。在安慰好静子离开之后,“我”开始了寻找大江春泥的行动。
“我”对大江春泥进行了一番描述,说他的作品阴暗、变态、血腥、暴力,与“我”的写作风格正好相反,因此两人常常口诛笔伐,不过往往是“我”先发起的论战,对方偶尔做轻微回应便不再理会,让我十分恼火。不过一年前大江春泥忽然停止写作,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杂志社的编辑也联系不到他。但不曾想竟然通过静子得到了春泥的动静。
大江春泥是一位性格极度孤僻的人,用现在的词语“社恐”都不足以描述。坊间传言他终日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进行写作,连吃饭也是如此。任何人要想拜见他都会被无情地拒绝。而且,春泥经常变换住所,这让他的行踪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要想找到他,“我”动用了一些人脉,比如杂志社的外勤记者本田。本田是为数不多的见过大江春泥本人的人。据他描述,春泥身材臃肿,皮肤松弛,神情呆板,双眼黯淡无神,且不善言辞。注意,这里其实是乱步为后续的情节设计的伏笔。

本田提到他可能在浅草公园附近看见过大江春泥伪装成小丑在发传单。“我”将大江春泥写给静子的信给本田看,他一眼便辨认出这就是春泥的笔记。这下几乎可以实锤写信的人就是大江春泥了。
本田答应“我”帮助寻找大江春泥,但是“我”仍然禁不住前去大江春泥曾经住过的居所打探情况,结果一无所获。就在这个时候,静子又打电话告诉“我”发生了令她担忧的事情。
初次探访
她邀请“我”前去她家,并充满暗示性地相约在她丈夫不在家、佣人外出的时间。“我”自然满口答应。静子家的宅院外是新砌的水泥围墙,墙头上插满了防盗的玻璃碎片,后面似乎有一条河流经过,看似漫不经心的描述,其实是后续剧情的重要铺垫。

见到静子后,她又递给了我另一封信,显然又是大江春泥写来的。这一次春泥传达的信息是他能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静子的一举一动。这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实在令静子发狂。
这里就引出了一个悬念,大江春泥如何能够实现如幽灵般地在别人家里监视而不被发现呢?静子引导我观察天花板,并说起了一件事。她之前收到大江春泥信件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有非常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天花板处传来,似乎是某人怀表的滴答声。顿时联想到可能有人藏在天花板上。而卧室的天花板刚好有一处缝隙,足以窥视室内的一举一动。如果大江春泥躲在上面,那么他信件中关于静子生活细节的描述就顺理成章了。
“我”听到这个故事后,想到了大江春泥的一篇小说——《天花板上的游戏》。当然,这里乱步实际上非常自恋地暗指自己的作品《天花板上的散步者》,也在我买的这本书中。如果大江春泥仿照自己作品的情节做出这样的卑劣的事,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为了打消静子的顾虑,“我”决定爬上天花板一探究竟。最终乱步交代了几个关键信息:
- 天花板在去年年底大扫除,用碱水洗过;
- 但是三个月间仍然落下了细微的灰尘,寻着模糊的痕迹,似乎能看出有人活动的迹象;
- 捡到了一个印有特殊英文字母的金属纽扣

“我”由此推断,大江春泥确实上来过,并不小心遗漏了一只纽扣。不过他也就这点能耐了,并不会做出进一步的过激行为。“我”建议静子搬到了二楼的卧室,并找人晚上在墙外巡逻,保证静子的安全。
然而两天后,小山田六郎的死讯就到了。
小山田之死
小山田被发现于河中一艘船的厕所之下,他光着身子,戴着一头假发,身上有多处刺伤。鉴于之前的恐吓信之言,自称为大江春泥的平田一郎是凶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只是有几处疑点百思不得其解,平田为何将小山田的衣物剥去,又为何给他戴上假发?
在小山田家里的吊唁会上,“我”向静子表达了懊悔之情,毕竟之前是自己太过轻视大江春泥,从而没有让静子报警。静子这时候向“我”讲述了一件前一天晚上的怪事。
静子将卧室搬到了二楼后,摆脱了天花板的潜在威胁,但是依然没有摆脱被偷看。前一天晚上,她偶然间看到窗外有一张脸一闪而过。
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报警,并申请人身保护。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寻找大江春泥的过程,中间穿插一则本田在马戏团的经历,因为最终也没什么结果,不再赘述。唯一的进展就是“我”在一家假发店确认了小山田死亡时戴的假发实际上是他自己买的。同时,由于静子本身就是“我”的仰慕者,慢慢地,“我”与她感情逐渐升温。
日本人真是把未亡人这一套文化玩的很溜,历史底蕴很深厚。
接下来的一件事大大推动了情节的发展。一日,“我”从静子家离开时叫了一辆出租车,“我”突然发现司机戴的手套很特别,因为那双手套上镶了一种纽扣,和“我”在静子家天花板上捡到的是同一种,而且刚好也缺失了一枚。一问之下,原来这名司机曾经常常为小山田六郎开车,去年年底,小山田把这副手套赠予了他。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花高价将这副手套买下,和之前捡到的纽扣一对比,刚好合适。而且打听到这种手套的品牌是英国的,在日本并没有售卖,大概率就是小山田之前在欧洲工作时购买带回国的。
这就造成了一种矛盾。之前的推理是大江春泥曾经潜入到静子家的天花板上,不小心留下了那枚纽扣。现在得到的信息反而是小山田自己留下了纽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再联想到小山田死亡的那条河的上游,其实就在他家后面,于是“我”作为推理作家的专业性发挥了作用,拼凑出一段惊世骇俗的真相。
初次推理
这里加入了一段新的素材,即“我”在静子的同意下撬开了小山田书房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了他的日记,里面清楚地记录了他在与静子结婚时是知道平田一郎的。此外还有大江春泥的《天花板上的游戏》,以及一张印有大江春泥笔迹的报纸,上面似乎有临摹的痕迹。
根据以上种种线索,“我”得出的结论是,整件事和大江春泥没有关系,全部是小山田六郎的自导自演,他的死亡实际上是一场意外。
小山田过去在欧洲工作数年,染上了性虐的恶习。回国后,旧习难改,妻子静子便成了受害者。“我”与静子在博物馆邂逅的那一次便观察到她身上似有鞭伤,就是其丈夫小山田的所为。
时间一长后,如此游戏已经无法满足小山田的怪癖。他关注到了大江春泥的《天花板上的游戏》,其内容正合其意。于是他便模仿起故事的主人公,钻到天花板上偷偷观察静子的一举一动,满足自己偷窥的趣味。
后来,他怀疑大江春泥就是平田一郎,于是发挥病态的想象力,杜撰出一出残忍的闹剧。他模仿报纸上大江春泥的笔迹,以其口吻写下了那些恐吓信,并观察静子的反应。这也就解释了那些信件中为何有如此详细的细节,因为写信者就在场!
那最后小山田是怎么死的呢?前面提到过,“我”建议静子搬到二楼的卧室居住。小山田便无法从天花板上窥视了,于是他换了一种手法。他之前看到过大江春泥的相片,于是便买了一顶相似的假发(小山田本身是秃头),爬上二楼,打算从窗口前一闪而过,吓唬静子。而静子确实在小山田死亡前一天见过窗户上的一张脸。
不幸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可能是小山田没有站稳,从二楼上摔了下来。前面说过,静子家背后就是一条河,房子与河之间是围墙。小山田一定是先摔在了墙头上,然后掉到了河里,被河水冲到了下游才被发现。

至于小山田身上的多次刺伤,实际是墙头上的防盗玻璃碎片造成的,这也是前面埋下的伏笔。
“我”将上述推理说给静子,她应该恍然大悟,但是表现得很平静,似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接下来,“我”在外面租住了一间房,用以与静子约会,甚至尝试起了同样的性虐游戏。醉生梦死了20多天后,一次我从静子家回家的路上,碰巧又遇到了之前卖给“我”手套的出租车司机。
“我”偶然间问到去年是什么时间小山田把手套送给他的,他回答是11月28日。“我”忽然惊呆了,赶紧让他送自己回静子家,又向佣人和静子都确认了一遍,去年12月25日大扫除时曾经拆洗过全部的天花板,不可能有东西遗漏在上面。
这也意味着产生了一个时间上的逻辑矛盾,如果小山田在11月28日便将遗失了一枚纽扣的手套送给出租车司机,那么在经历了12月25日大扫除后的天花板上怎么可能还能找到那枚纽扣?难道纽扣先是掉到了上衣口袋,然后再掉在天花板上的?概率不大。情况急转直下,“我”之前的所有推理都可能会被推翻。
一个几乎已成既定事实的推理瞬间被推翻,也是很多悬疑作品的惯用伎俩。
反转
现在回味起来,似乎这一切的推理所依赖的线索都过于明显,好似有人故意让“我”看到一样。“我”又打电话给本田,向他确认所见过的大江春泥妻子的形象:圆脸、梳着西式发型、有脸贴着止痛膏、戴着近视眼镜、镶着金牙。
由此,“我”又勾勒出了一个全新的真相,我找到静子,向她讲述了这个故事。
小山田去欧洲工作的两年间,为了排解寂寞,静子名义上每日下午外出学习插花和茶道,实际是以其卓越的文采成为了一名作者,创作过《一人二角》的作品。基于此,她想出来一人分饰三角的完美计划。她以平田的名义租住了房子,作为收信地址,并以大江春泥的名义创作小说。于是,写小说时,她是大江春泥,与记者见面时,她乔装成大江春泥的夫人,回到家时她又是小山田夫人。

由于她伪装成男性的大江春泥,因此她必然需要深居简出,行踪不定,避免与人接触。与记者见面时也是特意打扮的,贴在右脸的止痛膏实际上是遮掩她脸上的一颗痣。“我”分析之前收集到的大江春泥的居住地,全都在小山田家周边,因为静子假意外出学习插花和茶道,不可能离家太远。
等到小山田回国后,她就不再方便如此行事,也正是这个时候,大江春泥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坐实了她就是大江春泥本人。这段经历让她心驰神往,不想再受丈夫的拘束和折磨,于是她策划了一场意外。
小山田笔记中的记录是她伪造的,天花板上的纽扣也是她放上去的,她甚至与“我”的邂逅都是计划好的, 并引导我发现了纽扣。最后,她在卧室里将小山田推了下去,造成他的死亡,这就可以解释小山田死亡时为何是赤身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副手套,静子根本不知道那手套早已被小山田送给了出租车司机,漏出了破绽。
静子听完这一套推理,只是掩面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对于这样一名精于心计的女人,同时可能是一名杀人犯,我无法与之共处。
静子之死
第二天,“我”通过晚报得知了静子死亡之消息,她同样在河中被发现,与小山田一样。

这个结果能说明什么呢?乱步给出了几种答案:
- 静子被揭穿后,畏罪自杀;
- 静子被所爱之人指责,心碎自杀;
- 被大江春泥所杀
由于她最后没有对我的推理做出回应,因此即便猜测种种,“我”也不能断定真相。
“我”尝试去确认平田一郎的身份和踪迹,无奈他始终下落不明,无法找到。如此心病,将始终萦绕在我余生的心头上。
总结
是“我”间接导致了静子的死亡吗?恐怕没有确切的答案。在乱步不少的作品中都给出了2个结尾,这也是推理小说的常见开放手法,更容易引起读者思考和共情。《阴兽》是少有的不止2个结尾的作品。
“阴兽”一词并不常见,即便如此,我们也能大概参悟其意义。大江春泥就是那头难以琢磨的隐秘怪兽,多次行凶却从未露面。如果真如“我”最后所推理那样,外表看似人畜无害的静子,竟然能设计出如此环环相扣的故事,不免让人心生畏惧,感叹人心叵测。但是,如果真的是所谓平田一郎策划的这一切,那么就更加令人可怖了,他从未现身,却实现了恐吓信的承诺。
总体来说,《阴兽》是典型的本格推理小说,其中预留的伏笔、悬疑的设计、多次推理反转、半开放的结局都堪称一绝,是一部不错的作品,一人多角更是乱步欺瞒谱系中的经典元素。至于其中的一些少儿不宜情节,对于乱步乃止日本人来说都是常规操作,我们后面还会分析一部更丧心病狂的作品。
(文中大部分图片采用AI生成)